江闻道又扭头看了看身周的环境,而后问道:“那么现在……我身边还有哪件事是真实的?哪件事是虚妄的?等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进门之前?还是我进城之前……”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闻道,你不觉得现在应该是和我好好聊聊的时候么?已经多少年了?你只记得去外面拼搏努力,都忘记深山沟沟里还有一个人叫师父吧?”
江闻道闻言一愣,随即耸肩道:“怎么会忘?只是……你现在不过是我的一个幻觉罢了……”
“可我仍然是你的师父。闻道……你的心乱了。”中年人看着江闻道的眼睛道:“从你接下这份委托的时候起,你就已经不怎么在状态上了。为什么?”
出奇的,江闻道没有急着去做什么,而是任由眼前的幻象继续存在。他认真的想了想,对中年人道:“师父,你说这世界上真的能有会站着走路的山羊么?”
“你说的是它么?”中年人随手向大殿内一指,那个让江闻道屡次于噩梦中惊醒的东西再度出现在了眼前。依旧是三颗眼睛,依旧是如人般直立!就那么静静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江闻道二人,仿佛它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早已经站在那里了一样。
那是一头山羊。
中年人继续道:“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闻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脆弱了?一颗小石头就能扰的你心中涟漪不断?你的心境呢?”
江闻道突然狠狠掐了下自己,又一次看向身前。身前,那头山羊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灿烂。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一样。可江闻道却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是幻觉!”
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一股冷风霎时间席卷而至,裹挟着奔跑而来的路野红豆。她一边跑一边急切的大声喊着:“江闻道!你眼前看见的是幻觉!别相信它!”
“是来找你的吧?不过,现在她有点碍事……”这次,说话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中年人。那双枯黄的手掌和坚毅的脸庞早已在江闻道狠狠掐中自己大腿时烟消云散,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只是那头山羊。只见山羊忽然一笑!
突然,那尊一直矗立在教堂大殿正中的武士雕像睁开了双眼,它忽然动了,而这一动恍若雷霆。
那柄巨大仿佛房梁的巨剑被高高举起,巨大的脚掌“砰”的一声落在江闻道的身旁,将地面坚硬的大理石踩得深深凹陷下去,处处都是龟裂。碎石崩飞!
“不要!”江闻道一声大喊,可巨人手中的长剑仍旧以一个无可阻挡的度在他眼前轰然劈落,落点正是路野红豆所在的位置。只听她突然出一声尖叫,随即碰撞生,叫声戛然而止,有类似水袋破裂的声音于无声处乍起惊雷。
江闻道全身汗毛直立,怒冲冠。
大殿内重新归于安静。
山羊负着两条前腿悠闲的走向江闻道,冲他咧嘴一笑,用一口地道的中文道:“现在,这个世界清净多了。不是么?”
江闻道的手掌都已掐出血来,可他却仍旧隐忍未,而是慢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呼吸。他看着武士巨剑下那一大滩血迹慢慢的扩张、弥散,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山羊笑了笑,却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的道:“世人总有生老病死,人间总有生死交替。可有些人不愿沉沦,于是乎总要希冀些本不该去希冀的东西。始皇帝是其一,徐福何尝不是其一?陈传、彭祖,这些年过仙山而回的人比比皆是,自然就有其传说流传。自然也更有后来人心向往之。你身在仙山,却不知仙山是何东西?你是怎么一回事?”
江闻道蹙眉想了想,许久他睁眼问道:“这就是东海的秘密?‘鲜三’的秘密?怎么听起来不过是我自己脑子里的一点传说而已?”
“这不是什么秘密,更不是什么传说,这只是一段常识罢了。江闻道,别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山羊额头正中的眼睛忽然瞪大,随即竟独自左右晃动起来。它跟着面色一凛,随即晒然一笑,道:“好吧,这个小丫头也有些意思。先就这样吧,小子。最后提醒你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了……”
“喂,等等!”
“再见……”
忽然,一道白光充盈着视野,晃得江闻道睁不开眼。许久、许久,当江闻道也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时,整个大厅重新恢复了原先的亮度,也恢复了原先的布置。
睁开眼,那尊武士雕像仍旧完完好好的矗立在大殿正中,而四下里也并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刚刚的一切都好似一场幻梦一样,显得如此不真切、不真实。弄的江闻道都有些诧异,刚刚生的一切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忽然,路野红豆的声音在江闻道的耳畔响起,对他问道:“你刚刚都看到了些什么?为什么看起来,你还很平静的样子?”
江闻道回头勉强一笑,道:“我难道应该激动地大哭大笑不成?”
“你就没看到我?”
“看到了。”
“看到我怎样?”
“被那个雕像生生砸死。”
“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嗯,因为我终于想明白你先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生俯拜阳明?”
“不错的暗号。而且……现在确实已经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