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第二年夏,民间便有传言说皇后是妖孽降世,迷惑了圣君。更有道士在一次宫中宴会上公然说皇宫里有妖孽。皇帝大怒,将这道士还有他道观里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下狱,由此牵涉出三千多人,均被处以极刑。那道士更是被判凌迟,于闹市之中行刑。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鬼神之说四起,纵然皇帝因此杀了不少人,但皇后是妖孽降世的流言却愈传愈烈。
汪水舞自然也听到了这类传闻,心中不安,又委屈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从当上皇后之后她感觉身边都没个亲近的人了,那些命妇也不进宫见她,身边没了个恭维自己的人,汪水舞便只能死死地跟闻浅绑在一起。她也不是没劝过闻浅广开后宫,纳一些新人进来,可闻浅表现得一脸忠贞不二,看着那100的好感度,倒叫她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
而且汪水舞生活奢靡不假,但都是闻浅愿意给她的呀,闻浅是一国之君,整个国家都是他的,拿出一点点来哄自己玩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天下人都要骂她呢?
闻浅见汪水舞伤心,自己心里也内疚,于是便更加讨好她。汪水舞也喜欢跟闻浅到处去玩,这大概也成了她唯一的乐趣。没人敢劝诫,她自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但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闻浅不再给她送来一些昂贵的小玩意儿了,也没有新衣服新首饰了,更很少带她出去玩了,汪水舞才逐渐感觉到不对劲。而且自己殿中的婢女也多了很多生面孔,每月都在换,她们对自己也只有害怕,没有忠诚和喜爱,这让汪水舞很不高兴。
闻浅只解释说,今年天灾频发,边线吃紧,国库里暂时拿不出银子来了,只好先委屈一下。而婢女换得勤则是因为原来的那些婢女心术不正,也爱嚼舌根,闻浅怕她们冲撞了汪水舞,于是就给换掉了。
可汪水舞心底还是很不安,这种不安在某一天的早晨达到了顶点。
卫十一突然来找她,说邻省叛乱,不日便要杀进京城,叫汪水舞赶紧逃跑。她自然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下午拿这事儿试探了一下闻浅,闻浅道:“地方确实是有些小动作,但不必担心,朕已经派人去平乱了。”
见他一脸胸有成竹,汪水舞信了。结果第二天便有人前来通报,说是闻浅派去的那一波平乱的将士都叛变了,两路人马汇成一路,正要杀进城里来了。如此一来,闻浅不得不带着汪水舞逃出城外。一支禁卫军,再加上一长车的金银细软,皇帝与皇后在夜里逃出了京城。
叛贼自东入京,闻浅他们自然往西边逃。
第三日,闻浅一行人逃到了百里之外的关口,此处是前往西域关的必经之路,闻浅要去见罗恬,汪水舞心知肚明,同时也乐见其成。虽然闻浅目前还是皇帝,但国家动荡,国库也空了,汪水舞这皇后当得实在没意思,还时刻担心着会不会被冲进城的乱民杀死。所以她隐隐有了投靠罗恬的意思,最重要的是,罗恬现在对她的好感度还是99,定会保她后半生安定无忧的。
汪水舞计划得挺好,却料不准人心。皇帝的禁卫军忠于闻浅,却不忠于汪水舞,更何况汪水舞早已恶名在外,因她而死的人不下万数。且这三日逃命之旅,闻浅与汪水舞样样都要享受最好的,叫底下人苦不堪言,终于在第三日,禁军首领周江洪叛变,要求闻浅杀了汪水舞,以清君侧、正君心。
汪水舞被他们看守着,周江洪去见闻浅,刚一提出废后的事儿闻浅就大发雷霆。纵然现在的闻浅已经是在逃命途中,安危还都要倚仗着他们禁军,可闻浅残暴的凶名在外,周江洪也见过不少因为在闻浅面前说了一句皇后的坏话而被拖下去问罪的人,心理阴影尚在,所以面对闻浅时仍然忐忑不已。
不出意料地,闻浅没有同意,恐怕若不是接下来还要依靠周江洪,他说不定当场就能把人给杀了。意识到这一点时,周江洪悲从中来,“嘭——”地一声跪在了闻浅面前。
“陛下,皇后不详,实乃妖孽,望陛下三思啊!”
“住口!”闻浅指着他骂道,“皇后是朕的妻子,她是妖孽,那朕是什么?周江洪,方士骗子的话你也信?甚至还在朕面前诋毁皇后,你到底有几个脑袋够砍?!”
“陛下!您为太子之时施仁布恩,可自从遇上了这个妖孽,您为她杀了多少人啊!若非皇后为妖孽,又怎会蒙蔽圣心?陛下——眼下您还要执迷不悟吗?倘若先帝还在,是断不会容忍有这种妖孽存活于世的!”
“放肆!”
闻浅惊怒交加,拔出佩剑指向周江洪。只是他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眼下拿着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周江洪伸出手握住刀刃,手心里的血缓缓流下,他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闻浅,“陛下,臣死不足惜,但求陛下能够为国计,以百姓为主,万万不能再如此……宠奸屠忠啊!”
“周江洪!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闻浅虽握着剑柄,但却像是周江洪掌握了主动权一般。或许事实也是如此,周江洪临危不惧地看着他:“陛下,如今京城已被乱党占领,唯臣与手下三千人保护着陛下的安危。臣之下属与臣均不愿意看着陛下被妖孽迷惑,特上请陛下废后,还江山社稷一个清明,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好、好、好!……”
在这一场战争中,闻浅发现自己斗不过周江洪,临了,颓然地松开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