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人们也进一步引申,解释说,要谨慎从事,考虑到身后,追念先人,保持祖德。
旁边有一副对联,还是御笔,写着:
已后儿孙承福德,
至今黎庶念荣宁。
大致意思:子孙后代都接受祖先的福气和品德,很多老百姓也感念宁国公、荣国公的的功绩。皇帝题词这么多,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祠堂里边香烟缭绕,挂满了各种帷幕,画像就看不太清楚。看清楚也没什么意思,过去中国的绘画大都是写意,不太*的。另外,画像时人大都已经死了,只能凭印象或介绍来画,怎么会像呢,又不像警察画嫌疑犯那样仔细。过去的画师也很聪明,不管给谁的祖先画,都画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问看的人像不像,回答都是“像,太像了”。是啊,画的都是人,还都是中国人,能不像吗?
贾府的人按辈分、亲疏等次序站好: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酒,贾琏、贾琮献上帛作为礼品,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开拜毯,照看香炉。音乐响起,举行了各种仪式。
大家簇拥着贾母来到正堂上。上面正中挂着宁国公、荣国公的遗像,都穿着蟒袍,缠着玉带。蟒,就是一种四爪龙。是皇帝给功臣穿的衣服。两边还有其他祖先的遗影。贾荇、贾芷等在外边排队站着站着,直到正堂的门廊下。栅栏外是贾敬、贾赦,栅栏里面是女士们。仆人们都站在二门外。
每上一道菜至,先传到,贾荇、贾芷等接过来,一次传过去,传到贾敬手中。贾蓉是长房长孙,唯独独他跟着女士们在栅栏里边。贾敬捧到了菜,传给贾蓉,贾蓉再传给他妻子,接着传给熙凤、尤氏等人,再传到供桌前,才传到王夫人。王夫人传给贾母,贾母捧着放到桌上。邢夫人在供桌的西边,向东站立,和贾母一起工作。
等到菜肴、酒水等摆好了,贾蓉到台阶底下,站到贾芹那一队的前边。“文字”旁的名字里边,贾敬为首,下面是“玉字”,贾珍为首,再面是“草头”,贾蓉为首,左右站好,男东女西,等贾母举香下拜,大家就一齐跪下,里里外外,花团锦簇。只听到各种金银首饰和玉器的叮咚声。仪式结束后,贾敬、贾赦等退出去,到荣国府准备向贾母行礼。
尤氏早就在上房铺好了红地毡,当地放着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的大火盆,正面炕上铺着猩红的毡子,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枕,另外还有黑狐皮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垫,请贾母上去坐下。云龙捧寿,就是一个飞舞的龙捧着寿字的图案。两边也铺着皮褥,让和贾母一辈的两三个妯娌坐下。在那边的小炕上,也铺了皮褥,让邢夫人等人坐了。地下两面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的小褥,每一张椅底下下一个大铜脚炉,让宝琴等姐妹坐了。尤氏用茶盘亲自捧着茶给贾母,蓉妻捧着茶给其他祖母,然后尤氏又捧着茶给邢夫人等人,蓉妻又捧捧着茶给众位姐妹。熙凤、李纨等人地下伺侯。接着,邢夫人等人先起身来伺候贾母。大家注意看,这服务也不能乱了规矩,谁先谁后都是有讲究的。
贾母喝着茶,与老妯娌说了几句闲话,就让人准备轿子。熙凤忙上去搀起来。尤氏笑着说:“已经为老太太准备好晚饭了。每年都不肯吃过晚饭再过去,我们真的就赶不上凤丫头吗?”熙凤笑着说:“老祖宗快走,咱们回家吃饭去,别理她。”贾母也笑着说:“你这里供着祖宗,忙得不得了,哪里还受得了我闹。再说每年我不吃,你们也要送过去的。不如还送国去,我吃不了留着明天再吃,那不就多吃些了。”大家都跟着笑了。她又嘱咐说:“派认真的人员夜里看香火,千万不能大意。”尤氏答应了。接着,就送贾母上轿,尤氏也跟着邢夫人等人一起去了荣国府。
轿子出了大门,就见这一条街上,东一边满满的摆着宁国公的仪仗用品、乐器等,西一边满满的摆着荣国公的仪仗用品、乐器等,已经不让人通过了。来到荣国府,直接到了贾母这边正厅下轿。大家簇拥着贾母来到卧室,也是花团锦簇,焕然一新。当地火盆里是松柏香,百合草。贾母坐下后,老婆子来通报:“老太太们来行礼了。”贾母忙又起身要接,只见两三个老妯娌已经进来了。大家手挽着手,笑了一阵,又谦让了一阵。喝完茶后,贾母只送到内院门就回来了,又坐到正座上。
贾敬、贾赦等人带着子弟们又进来。贾母笑着说:“一年来都难为你们了,不行礼了吧。”说归说,还是男人一起,女士一起,都行过了礼。左右两旁摆下交椅,然后又按长幼的顺序依次坐上去接受行礼。交椅的腿儿是像马扎一样交叉的,所以有了这个名字。仆人丫环等又按着上中下的等级行了礼,然后又发压岁钱、荷包、金银锭子等,摆上了合欢宴。男东女西坐好,献上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屠苏酒,一种用草药泡的酒,过年时饮用,据说可以避邪祛病。合欢汤,可能是用合欢花煮制成,除夕合家团圆饮用,取吉利的名字。吉祥果植物名为“火棘”,属蔷薇科植物。如意糕,也是一种糕点,起个好名字。贾母起身进去更衣,大家也就解散了。更衣,有换衣服的意思,后来也指上厕所。这里很可能是换衣服,贾母穿着正式的衣服太累了。这天晚上各处的佛堂灶王前点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里摆着天地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也高挂着角灯,路上也都挂着灯。整个晚上人声嘈杂,络绎不绝,笑声不断,爆竹不息。
第二天五鼓,贾母等又按爵位打扮好,带着仪仗进宫祝贺,同时也祝贺元春。五鼓,就是五更,早晨三点到五点左右。参加完宴会,她又到宁国府祭过祖先,又回家接受其他人拜年,才换衣服休息。拜年的亲友她也不见了,只和薛姨妈、李婶说说话儿,或者和宝玉、宝琴、宝钗、黛玉等他们赶围棋、打牌。赶围棋,是用围棋玩的一种游戏。王夫人和熙凤是天天忙着请客,院子里不是喝酒的,就是看戏的,请朋好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天才完了。接着就是元宵节,两边府里张灯结彩,又是请客、喝酒、看戏。
十五晚上,贾母就让在大花厅上摆下酒宴,准备了小戏班,挂上各种灯笼,举行家宴。贾敬已经出城去修行了,就没再管他。贾赦对母亲的赏赐表示了感谢,也要告辞离开。贾母知他在这里也不方便,也就放他走了。贾赦回家与门客们赏灯喝酒,当然是鼓乐齐鸣,莺歌燕舞的,与贾母这里可就不一样了。贾赦年龄大了,在母亲,特别是在孩子们面前放不开手脚,自己单独玩起来,估计是相当豪放的,左搂右抱,昏天黑地地玩啊!
贾母在花厅上共摆了十来桌。每个桌子旁边放着桌及,上边放着香炉、香盒、铲子等上设,香炉里是皇帝赐给的百合宫香。旁边还放着时令花卉的盆景。还有小洋漆茶盘,里面放着仿古窑的茶杯和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茶吊,相当于茶壶。还摆着紫檀木的雕饰品,上边镶嵌着大红纱的璎络,上边绣着花卉和草字诗词。璎络,就是挂在脖子上的一种装饰品,这里是指一种带穗子的刺绣。
绣这个璎络的是一位苏州的女孩,名叫慧娘。她家也是书香门第,她自己擅长书画,喜欢绣一些东西。她绣的花卉,都是模仿唐、宋、元、明名家的书画。她绣的草字皆用黑绒绣出草字,勾画、轻重都和毛笔写的一样。她又不靠这个挣钱,所以得到作品的人很少,都称这种绣品叫“慧绣”。当然,既然成了名牌,赝品也就跟着出来了。可惜的是慧娘十八岁就死了,她的作品就成为“绝版”了。有一些老先生,闲着没事就瞎琢磨,觉得这个“绣”不够妙,就换了一个“纹“字,所以也叫“慧纹”。这一下,“慧纹”就成了无价之宝了。像贾府这样的显赫家庭,也只有两三件,其中两件献给了皇帝,现在只剩下这套璎络了,一共十六扇。贾母非常珍爱它,只留在自己身边,高兴的时候才拿出来。
上面两席是李婶、薛姨妈两位。贾母在东边放一张透雕夔龙护屏矮的短榻,上边靠枕、皮褥等一应俱全。短榻上头摆着一个非常轻巧的洋漆描金小茶几,上面放着茶吊、茶碗、漱盂、洋巾等,还有一个眼镜盒。贾母歪在榻上,说笑一会儿,又拿眼镜向戏台上看一会儿,又对薛姨妈、李婶他们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老了,骨头疼,我就歪着陪大家吧。”她又让琥珀坐在榻上,拿着一种叫“美人拳”的小锤捶腿。榻下也不摆酒桌,只放着一长高桌几,放着璎络、花瓶、香炉等东西。另外还放着一张精致的小高桌,放着就酒杯、筷子等餐具。把自己那一桌就放在短榻旁边,让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个人坐着。每上一道菜,先捧给贾母看看,如果喜欢就留在小桌上尝一尝,其他仍然放在宝玉他们桌上,就算他门四个人是跟着贾母坐了。再往下,邢夫人、王夫人等依次坐好。
两边大梁上,挂着玻璃芙蓉彩穗灯。每张桌子前面都竖着一个漆干倒垂荷叶灯,叶子上插着彩色蜡烛。这荷叶是錾珐琅的,可以转动,现在转向外边,看戏特别清楚。里里外外还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外边走廊上还有几桌,坐着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菱、贾菖等人。
贾母派人邀请了所有同一家族的人,但有的年龄大了不喜欢热闹,有的人家里有事来不了,也有的因为嫉妒贾府富贵、羞愧自己贫穷不来的,甚至还有因为害怕、嫉恨熙凤不来的,所以女客人只不过是贾菌妈娄氏带着贾菌来了,男客人只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个现是在熙凤手下办事的来了。
这时,林之孝媳妇带着六个女仆人,抬了三张炕桌,每一张上搭着一条红毡子,毡子上放着新铜钱,用大红彩绳串着。林之孝媳妇指挥着把两张摆到薛姨妈、李婶的桌子前边,把一张放到贾母短榻前边。接着,女仆人把彩线抽了去,把钱堆在桌子上。
这时,戏正唱到《西楼&;#8226;楼会》快结束了,文豹变了变词说:“今天恰好是正月十五,荣国府理老祖宗举办家宴,让我骑上这匹马,赶紧过去讨些点心吃。”贾母等人听了,都哈哈地笑起来。薛姨妈等人都说:“好个鬼机灵的孩子,怪让人可怜的。”熙凤介绍说:“这孩子才九岁。”贾母高兴地说:“难为她说得这么巧妙。”她又说一个“赏”字。早有三个媳妇准备好了簸箩,听见“赏”字,每人弄了一簸箩钱,走出去对着戏台说:“老祖宗、姨太太、亲家太太赏文豹买点心吃的!”说着,他们使劲儿往台上一撒,就听到华哗啦啦、叮叮当当等声音。贾珍、贾琏早让小仆人去抬了大簸箩的钱来,暗暗地准备着。听见贾母一说赏,也要行动。
这就把所有的钱都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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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除俗套 王熙凤逗乐贾母
贾珍、贾琏暗暗地准备好大簸箩的钱,听见贾母说“赏”,他们也忙让仆人们快撒钱。只听满台都是钱的声音,贾母听了更高兴了。
他们又站起来,仆人忙捧给贾琏一把小银酒壶,他跟着贾珍走到里面。贾珍先到李婶桌前,弯腰捧过杯子,回转身,贾琏忙倒上酒。然后,他们又到薛姨妈桌前倒上酒。李婶她们也忙起身,笑着说:“二位爷请坐着吧,不要这么客气。”于是,除邢夫人、王夫人,其他人都赶紧离开桌子,垂着手站着。
贾珍、贾琏又来到贾母面前,因为短榻太矮,他们就跪了下来。贾珍先捧过杯子,贾琏又倒酒。贾环弟兄等人,也按着辈分、年龄排好队,一长溜随着他们进来,见他俩跪下,也都跪了下来。宝玉也忙跟着跪下了。湘云偷偷地推了推他:“你跪下干什么?你也去倒一圈酒不好吗?”宝玉悄悄地说:“再等一会儿。”等他俩倒完了,他才站起来起来。他过去给邢夫人、王夫人敬酒。贾珍笑着问:“妹妹们喝得怎么样啊?”贾母等人都说:“你们去吧,这样她们还自在些。”贾珍他们就退了出去。
到了二鼓,也就是夜里九点以后了,正在演《八义》的《观灯》这出戏。这时最热闹了,宝玉就站起来往外走。贾母叫住他:“你又去哪里啊!外边爆竹响得厉害,小心被火星子崩着。”宝玉回答说:“不远走,去去就来。”贾母让老妈妈们跟着好好保护。麝月、秋纹以及几个小丫环也跟着。贾母又说:“怎么不见袭人?她也开始摆架子了,光使唤小丫头。”王夫人赶忙起身,笑着解释:“她妈前天去世的,还在守孝,不方便到这里来。”贾母的点点头,笑着说:“和主子讲什么孝不孝的。若是她还跟我,难道现在也不在这里吗?都是因为我们太宽容了,不去检查,倒好像成惯例了。”
熙凤赶紧走过来,笑着打圆场:“今天就算她没孝,那园子里也需要她照看着,蜡烛、灯笼的必须小心。这里一唱戏,园子里的人谁不偷着来看。她细心,各处都能照看好。再说,等会儿宝兄弟回去睡觉,她什么也都准备好了,所以我叫她不用来了,只管照看屋子。这样,家里能收拾好,我们这里也不用担心,又可以成全她守孝的礼仪,这不是三方面都有好处吗。如果老祖宗想叫她,我马上去叫她就行了。”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一切都是为了贾母、宝玉他们考虑啊!贾母笑着说:“你比我想得周到,不用叫她了。但只他妈几时没了,我怎么不知道。”凤姐笑道:“前儿袭人去亲自回老太太的,怎么倒忘了。”贾母想了一想,又笑着说:“想起来了。我的记性也不行了。”大家都笑着说:“老太太哪里用记这些事。”
贾母又叹口气说:“我想,她从小儿伺候我一场,又又伺候云儿一场,后来给了一个魔王宝玉,多亏她和他磨了这几年。她又不是在咱们家出生的丫头,没受过咱们什么大恩情。她妈没了,我想着要给她几两银子发丧,不知怎么就忘了。” 熙凤笑着说:“前天太太赏了她四十两银子,这也就行了。”贾母点点头:“这还行。正好鸳鸯的娘前天也死了,我想她老子和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回家去守孝,今天让她们两个一起做个伴把。”她又让老婆子那些菜肴、点心给她们送去。琥珀笑着说:“还等这这会儿呢,早就送去了。”说着,大家又喝酒看戏。
宝玉直接回了园子。老婆子们见回了房间,就不跟着了,只坐在园子门口的茶房里烤火,和烧水的女人喝酒打牌。宝玉到了院子里,见到灯火通明,但没有说话声。麝月回头说:“难道她们都睡了?咱们悄悄地进去下她们一跳。”于是,大家蹑手蹑脚走进去,只见袭人和一人面对面歪在地炕上,那一头有两三个老妈妈在打盹。地炕,就是火炕,用土坯或砖块垒成的床,可以烧火走烟来取暖。宝玉才要进去,忽然听到鸳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天下的事情真难预料啊。你自己在这里,父母在外边,他们东奔西跑的每个准,一般来说你是不能为他们送终的,可是你却为母亲送了终。”袭人说:“正啊。我也没想到能够看着母亲去世。太太又赏了四十两银子,这也算没白养我一场,我想也没有想到。”宝玉听了,忙转身小声地对麝月等人说:“不知道她也来了。我这一进去,她肯定又要赌气走了,不如咱们回去吧,让她们两个清清静静地聊一会儿。袭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