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在城西的青龙堂分舵里,一个男人全身隐在一片黑暗之中。地上一副担架上躺着左臂碎成软肉的洪金泰,他面前是一个正瑟瑟发抖的麻脸汉子,却正是那个杂皮刘麻子。在刘麻子身旁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魁梧汉子,他拎起刘麻子吼道:“你不是说那天韵阁主事儿的是个婊子,老板是个小孩儿吗?一个小孩儿就能把你大哥左臂一拳打成粉碎?你他妈的!”说着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把个刘麻子打得鼻血长流,滴溜溜的转了七、八圈这才倒在地上。要不是看在他是洪金泰的小弟份儿上,这一巴掌便可以拍碎了刘麻子的脑袋。
“算啦,金刚,我看这事儿并不简单。”那个在阴影里的男人说道:“小小一间妓馆又有多大油水,就是不抽它的例银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但是成都城里来了这样的高手你们却一无所知,却要你们干什么用?那婊子能有多大道行?我看还是摸摸那小子的底细才对。找几个人给我查查,这小子到底是哪路神仙!洪金泰的仇一定要报,但是能将洪金泰打成这样的江湖上只怕是没有几个吧,该怎么办你们要多想想。这人若是白家请来的那就更好看了!”说罢,全身一缩,呼的隐没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在成都城内最大的商户永丰号内,一间灯火明亮的房间,中间摆着一把前朝皇宫里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端着一只青瓷盖碗,一只白皙的手捻着盖儿,轻轻的在茶面儿上荡了荡,又放在嘴边泯了一小口,这才抬起头来,却是白如鸿。他面前端端正正坐着三个人,其中之一便是那当铺的主事儿老刘。
白如鸿看了看面前的这三个人,道:“天韵阁那边今晚有什么动静?”
居中的中年汉子道:“回东家,今晚洪金泰带了三个手下去找胡不归算账,果然不出东家所料,又被那胡不归给踢飞出去了。连洪金泰的一条手臂都给他打得粉碎,实在是惊人。属下无能,却看不出这胡不归用的是什么腿法、拳术,也看不出他的武功门派来。”
白如鸿笑道:“陈师傅过谦了,您在萧湘一代也是名声赫赫,您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不出来那便是说明他根本就没使用什么腿法、拳术,只是随便那么踢几下而已,自然便看不出什么门派了。”
老刘这是也发话问道:“东家那天怎么看出来这胡不归不是普通人的呢?”
白如鸿道:“那小桃红虽然故作镇定,脸上是一点都没显露,但是你没注意她一双手捏着条手帕,都快涅出水了吗?呵呵,一看便是未经过这等阵仗的女人。而胡不归年纪虽不大,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虽然也是稚嫩,却自有一股气质。我出言要买下那玉箫,小桃红便看看胡不归,显然这玉箫她是做不了主的。那么这个胡不归如此年少,却身怀如此贵重的物件,不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吗?更重要的事,我观那玉箫之时,看到玉箫声有一层烟气流动,那气质便与胡不归身上的气质极为相似,所以我断定他决非是普通人。尤其是这个孩子我看不透他,似乎很聪明又似乎很傻,似乎有点狡诈又似乎极为坦诚,有时候十分幼稚,但有时候却在不经意间显出一派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之感,确实令人难以捉摸。”
白如鸿顿了顿又问道:“青龙会那边有何反应?”
一直沉默不的干瘦老头此时道:“回东家,青龙会那边自从洪金泰被打伤之后便再没有派人去天韵阁闹事。但是街面上很多杂皮却都在打听胡不归的来历,想必是他们堂主的意思。”
白如鸿道:“青龙会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这就有一场热闹看了!据我所知,成都堂口这条黑龙也不是普通人啊!却要看看这龙虎相争是何结果了。”
那干瘦老者道:“老夫不明白既然东家早就看好这胡不归,却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收到您这边来呢?那样岂不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白如鸿道:“我最初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很快就放弃了这想法。原因是,第一,我发现这个胡不归虽然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但是却绝对不是傻小子,就拿那天他卖玉箫来说,他却没有直接拿去四十万两银票,而是让我帮他买下天香阁。换做是别人一定是要银票自己去买,但是他却知道若是我出面买的话不但价格不会太高,更会省去他们很多麻烦。虽然到现在我还没想通,这小子买下天香阁是真的出于玩玩,还是另有目的。第二,他绝对不是一个肯听人家摆布的人,这样的人他如果愿意帮你,那么你即使不给他好处他也会帮你的,但是你想要指使他做这做那,那自是休想。第三,青龙会可也不是寻常帮会,四川各地遍布他们的势力,哥老会中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如果,胡不归确实可以与之相抗衡,那便没事儿,若是不行,只怕是到时候我们也很难脱身了。所以还是先看看再说。”
说到这里,白如鸿站起身来,朝窗户走去,却见他略有些兴奋得望着窗外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二卷 红尘游子 第二十四章 夜战
一阵阵热气被狂风卷着呼啸而来,云层黑压压的,越来越低,仿佛天都要压下来一般,天边隐隐的雷声响起来,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中慢慢逼近。
胡不归扯开胸口的衣襟,迎着风坐在屋顶上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一身薄衫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随意挽起的长发迎风乱舞,胸中一股豪情涌起,不由得扯开嗓门乱唱起来,旁边抱着一个鸭头啃食的小虎不由得大皱眉头,实在是太难听了。与小虎的感受一般无二的天韵阁姑娘们却没这么好惹,瞬间便飞上来无数西瓜皮、小蛮鞋,甚至还有一个红肚兜,呼的迎风罩在胡不归的脸上,好不尴尬。这些姑娘们可是一点也不把这个小老板放在眼里,于是胡不归只得悻悻收了歌喉,闷闷的喝酒。
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两条比夜色还黑的的身影迅速由远而近,在房顶上跳跃着靠近了天韵阁。胡不归收敛起全身气息,瞬间便与整个屋瓦房顶融为一体。他轻轻拍了拍小虎道:“我说他们很快还会来吧,这不就到了嘛!”
两道轻烟般的身子飘落在天韵阁门前,正要走进,却听头顶一声大喝:“看刀!”呼的一股劲风从上而下的劈了下来。前面的黑衣人举剑上撩,当的一声,火星四射,那黑衣人看得真切,劈下来的却是一把菜刀。一刀刚落又是接连不断的数十刀砍了下来,胡不归一个身子便在空中向下剁馅儿一般的砍了下来。那黑衣汉子才挡了一刀便觉得手臂发麻,虎口欲裂,哪里敢再接,将手一抖,以攻为守,一柄剑幻化成无数细丝,朝天上射去。
这人的招式极为精妙,胡不归原就没学过什么招式,只是凭着深厚的真元胡乱劈砍罢了,这一下立即手忙脚乱起来,凌空腾身而起,向屋顶翻去。却又有一捧寒气逼人的剑光从屋顶上倾泻下来,一时间胡不归腹背受敌,两柄菜刀前后乱舞,护住了胸背要害,身上却已经被划伤了数处,他全身一缩,宛如一个圆球一般,横着射了出去。这才脱出剑光范围。却是冷汗连连,小命儿差点就葬送了。
胡不归才一站定,便破口大骂道:“妈的!就是来踢场子也不用这么玩儿命吧?”
那两人也不发话,一左一右又包抄过来,一道闪电裂开长空,天空猛然一亮,只见两条身影竟然呼的消失了,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两捧耀眼的剑光突然在胡不归面前绽开,出现时已经近在咫尺了,无数剑花刺向胡不归的周身要害,凌厉的杀气直刺的胡不归全身皮肤阵阵刺痒。在生死之际,胡不规反而心中一片通透,这两人的剑如此的快,又是如此的变化多端,不论胡不归怎么躲闪招架却都难以抵挡。脚下自然而然的踩出了玄天步,一双眼睛却凝神盯着那两捧剑光。突然感到,一颗颗的雨滴慢慢的从天而降,成千上万颗雨滴都缓慢的降落着,剑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晶亮的剑尖迅速的在移动穿刺着,每一下击刺都看得清清楚楚。胡不归看准了再不迟疑,手上菜刀穿过那些击刺的剑尖,重重砍在剑身之上,火星四射。那两个人同时一声闷哼,后退了一步,只感觉一股大力从剑上传了过来,连忙运气与之相抗,手上却是挽起更多剑花,护住了身前。
却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胡不归每一次劈刀一砍都砍在那剑身之上,直震得那两人全身不住剧烈颤抖,气血翻涌不止。两人心中大骇,这两人在青龙会成都堂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两人同时出剑几乎从未遇到敌手,除了堂主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每一刀都砍在他们的剑上,更不会有如许大的力道,一时之间两人便像狂风之中的小舟,飘摇不定,眼见着便要被那两柄菜刀带起的滔天巨浪打得粉身碎骨了。
突然一股阴寒的气息在胡不归身后弥散开来,瞬间温度骤降,一道阴风无声无息的印向胡不归的背心,在胡不归周身三尺左右的雨点全都瞬间凝结成了冰珠。胡不归来不及转身,朝前急射出去,瞬间窜出了十丈左右。那偷袭之人也是一惊,却没有想到胡不归动作如此迅捷,又飞得那么远,一掌落空便也不再追。那两个使剑的顿时感觉压力骤然消失,这才双双喷出一口淤血,身上冷汗如雨,却想不明白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么能练成这么深厚无匹的内力。他们却不知道,像胡不归这样的在青城山也只有挨打的分儿。而胡不归却感到背后一阵寒气侵入,运转真元将寒气逼散,这才一转身,却见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满天的雨线,那三个人却都消失不见了。
漫天雨水打在胡不归脸上,他突然觉得这俗世中所谓的武功原来也是很厉害的,刚才那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