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摇头,她知道米夏连灵魂都已灰飞烟灭,微笑……实在是一种奢靡的妄想。她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面对自己心中的米夏吧,心中有了米夏,便可以藉他躲一躲世界的无助和纷杂。
如果可以回头,如果可以回头……
苔丝的泪水潸然落下。
凤仙花,是“纪念”的意思。
身后,一束橄榄枝轻轻落下。苔丝惊异地回头——“斐迪南”,她略有些吃惊地叫了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米夏是他的弟弟,这里是他一手营建的,他来这里实在是天经地义。
只是在下意识中,苔丝已经拒绝了这个浑身都是杀戮和血腥味道的人,他的野心总会冲淡这里的宁静。
“你厌恶我?”斐迪南轻声问道。
苔丝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这过于直截了当的提问,低头半晌才说:“是,有一点。”
“为什么?”斐迪南问道,接着替她回答:“因为米夏?”
“不……”苔丝摇了摇头,动作的幅度很轻,静静说:“因为战争。”
“战争?”斐迪南眉头皱了皱:“你不信我可以统一艾尼高大陆?这样分裂有什么好?苔丝公主,你知不知道两个国家有多少男人在扛着武器?”
“戴莫斯是一半”,苔丝抬起眼睛,斐迪南实在小看她了,苔丝并不是一个只知道练练法术的人:“科纳多是百分之七十,五十七万六千三百人,当然,这是我离开戴莫斯时的数据,这段日子来,科纳多想必又有了很大变化。”
斐迪南却是吃了以一惊,在他骄傲的心里,总是认定了女人是政治上的白痴。女人心软些,情绪化强些,玩政治确实总是比男人差了点,但是大多数人也只是不喜欢,而非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斐迪南怀着复杂的心情面对这个昔日叱咤风云的女人:“那么也应该明白,只要统一这块大陆,只要让这些军人都从刀枪下解放出来,艾尼高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
苔丝点头:“我承认,统一对于两个国家来说都是好事。”
斐迪南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喜色,苔丝接着说:“但是,请你记住我是戴莫斯人,无论哪一个戴莫斯人都绝不能忍受被你们打进国门的耻辱。”
她转过身,拾起了适才斐迪南放下的橄榄枝,轻声问:“这是和平的意思,是么?”
虽然不愿意回答,斐迪南也只能点了点头。
苔丝将那枝橄榄送到斐迪南面前,柔声恳求:“为了米夏,你就不能放一放胸中的屠刀么?我……我可以找哥哥,你们两个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一样可以放下刀枪——”
斐迪南打断了他的话:“胡里安?他不会相信我,我也不会信他。科纳多与戴莫斯征战千年,你居然会这么天真,以为可以和平?”
苔丝无话可说,这些日子相处,她已知道斐迪南确实不是心中丧尽天良的那一号人物,但是他终究是戴莫斯的敌人。斐迪南的声音依然不受阻拦地钻进耳朵里:“好不容易才出现了这样的机会,这样的人才……苔丝,你以为我会放弃么?”
话不投机,苔丝转身就走,斐迪南伸出手蛮横地拉住她的胳膊。
“既然如此,你还拉我做什么?”苔丝有些愤怒,更有些惊慌,这是斐迪南第一次对她“动手”,那个陌生甚至有些可怕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苔丝”,斐迪南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她拉到自己身边,“方法还是有的,但是需要做出牺牲的不能只是我一个。”
苔丝一双眼睛疑惑而谨慎地望着他。
斐迪南接着说:“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求婚。”
求婚?斐迪南向自己求婚?苔丝下意识地用力甩开胳膊,向后就退,大声道:“你疯了!”
斐迪南摇了摇头,似乎一切都早在他意料之中,温柔地说:“是的,苔丝,我向你求婚是我还把你当作戴莫斯的公主,如果你嫁给我,至少我会保证戴莫斯这个国家还能存在在这块大陆上……”
他微微躬身,极有风度的微微一笑:“你好好考虑考虑。”说完,转身就走,一会儿功夫,便走得不见踪影。
苔丝踉跄后退了几步,缓缓坐在草地上——嫁给斐迪南?这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她都没有对那个强悍狡猾的家伙有一点好感,而且自从米夏身死,哥哥即位,她再也没想过自己的婚姻。
但是斐迪南的话还是在耳边炸响:“是的,苔丝,我向你求婚是我还把你当作戴莫斯的公主,如果你嫁给我,至少我会保证戴莫斯这个国家还能存在在这块大陆上……”
如果,如果凤翼都可以为了戴莫斯而“叛国”,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象自己这样一个没落的“公主”,或许只能用这种方式为国家出力了吧。
不……绝不!她无法忍受和那样一个魔鬼同床共枕。
她紧紧抱住了头,各种各样的思想在脑子里混乱着,“米夏……”她嘶声喊着:“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呵?”
没有人再回答她了,林间的鸟儿被惊吓而起,扑棱着翅膀远走高飞。
父死母丧,国破家亡,叔父的背叛和惨死,哥哥的无奈和痛苦,囚禁、奔波、一身法力施展不出一点……一连串的打击,就算是铁人也会禁受不住的吧?
她除了能向天呼喊,实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远处一棵白桦树后,斐迪南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这个女人虽然在女子里算是坚强的,但是还没有对抗宫廷争斗的基本的常识,她所面临的一切,也是他同样遇到的,只不过他的手腕更硬,于是就活了下来,而她,却只能在异族的土地痛哭。
或许是他从来也不肯相信,于是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背叛”,而他们……实在太单纯了。
他们是谁?斐迪南惊异的察觉,自己已经不经意间把“他们”划作同一类人——胡里安,苔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