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他是铁了心要维护这两个戴莫斯人了。斐迪南心中涌起了无限恨意。米夏连忙伸出手要扶他起来。他看也不看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的兄弟,自己站了起来。
“米夏……你敢和我作对?”斐迪南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
什么叫养虎遗患?当年多少人劝过自己不要那么全心全意地教那个小弟功夫,他何曾放在心里?一直满心欢喜地以为,打仗亲兄弟,米夏终于长大成人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是这两个已经垂死的家伙,到现在也收拾不了!
大臣们说:科纳多需要一个英明仁慈的帝王……
他怒气冲天,一拳打在米夏胸口,但米夏只是一个趔趄,依旧关心的走上前来,伸手搀扶他……这个家伙,确实太强了,十七岁就成为了帝国第一的弓箭手,二十岁就在讲武堂打败了自己。他确实是个得力的助手,但是……如果他不是助手呢?
“把我的剑捡来……”
米夏听见哥哥吩咐自己,连忙跑过去捡起了“和平之剑”,恭恭敬敬双手递给他。他小心的看着哥哥的脸色,看见他略有缓和,米夏立即浮上了一个明朗之至的微笑。
“我现在要杀了他,米夏王子。”斐迪南的剑移向了苔丝,苔丝冷冷地回视,依旧没有一点泪水。“你如果还自认为是个科纳多人,如果还承认我是你哥哥——闪开!”
又是一剑,电光般闪过,米夏不敢再挡下哥哥的剑,抱了苔丝,就地滚开。
他几乎要崩溃了,一边是他一见钟情心爱的女子,一边是养育他成人的长兄,哥哥快要被他气疯了,而死命救下来的女子还在用敌视的眼光看他。
胡里安王子,苔丝公主……他们都那么勇敢坦然的面对死亡,唯一害怕的只有他。
米夏一下子跪倒在斐迪南面前:“哥哥……求你,放过他们。”
苔丝敲敲地解下了外衣。
斐迪南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他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了。魔法中有一种叫做“极端爆裂”的,是把脱下的外衣抛向敌人,在敌人接触到衣服的瞬间,衣服释放出强大的爆炸力量。
“让开!”斐迪南再不留情,手中的剑带起一流寒光,这一剑,他势必要杀了这个把米夏迷得七昏八素的女人。
几乎是同时,苔丝把凝聚了最后法力的外衣扔向了斐迪南。他们谁都没有闪避,或许也都没有余力闪避,居然摆明了同归于尽的招式。
也几乎是同时,米夏疯了般的跃起,向两个人之间扑去。苔丝的外衣打在他的后背上,轰然炸开;与此同时,斐迪南的剑业已插入了他的胸膛。
那样冰冷的剑,从他的右胸贯穿而过,连骨头都感到了冰冷……而他的身后已是血肉模糊,金黄色的头发被血污糊成了一团。
他究竟是要为谁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斐迪南、苔丝,甚至胡里安都傻愣愣地看着这个月亮神一样美丽的少年倒下……斐迪南一把扑了过去,紧紧抱着弟弟。
“米夏……米夏……”他小时候的可爱的样子几乎全部涌入大脑,斐迪南不敢拔出他身体里的宝剑,又想要为他止血,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米夏看了看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躯,似乎觉得自己那么大了还让哥哥抱着,是一件羞愧的事情——他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那种孩子气的,羞涩的微笑。
“哥哥——”他微笑着,又努力转过眼睛,看了看苔丝——那密密的金黄色的睫毛一点点合拢,睫毛下蓝宝石一样晶莹纯彻的眼睛也终于变得死灰。
“米夏——”斐迪南终于像个受伤的野兽,大声嘶嚎了起来。在两个敌人面前,他没有哭,只是愤怒,懊悔,痛苦……把自己的剑,刺入自己兄弟的身体——那样的痛,真的是感同身受。
一边的苔丝也是无语,而适才即使面对剑锋也没有流下的泪水却潸然而下。她心中的震撼也不少于斐迪南啊——那一眼,似乎告诉她太多,那个年轻人一直是那么羞涩而单纯的爱着她,脸上还带着被她打过的青痕——他就这样死在自己手里,死在自己的最后一击。他明明可以毫不费力的制服她……可是为什么连捆绑他都做不好?
想起了适才怀疑米夏可能威胁自己的王位,想起了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信赖和敬爱,想起了,临死前那一声“哥哥”,想起了他那孩童般纯彻甜美的笑容……斐迪南的心就好象也被刺了一剑一样的剧痛起来。理智开始崩溃,他一把举起了剑,喃喃:“米夏,哥哥为你报仇来了……”
他一剑就向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但他的手又被握住。
回过头,一双眼睛已经满是泪水。
那个白衣的神女,拜鲁神殿的女祭司,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她……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是不可以离开拜鲁神殿么?
“放开!”斐迪南声音如千年岩石般冰冷。
“我来迟了……”苏若轻轻的说,似乎怕刺痛了他:“我在神殿看见了你们,可是等我赶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举目四望,倒在地上的米夏的尸体,被牢牢捆绑着的胡里安,泪流满面的苔丝,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斐迪南……仅仅才几天?这四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这四个艾尼高大陆上的人中龙凤,神的宠儿却落到了这个田地?
她轻声念动了咒语——睡吧,象在死亡一样的黑甜乡中一般的沉睡吧……飞吧,象在梦中一样的鸟儿一样高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