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特挟带怒火,再次发出一阵眩目而迅捷的连环斩击,弯曲的刀刃连成一片杀伐风暴,从各个方向攻向恩崔立。
剑匕也不逊色,将数次劈砍一一封挡,而杀手似乎轻易就料到这些攻击。
崔斯特可以一直和他这样战斗下去,面对恩崔立,他永远也不会疲累。但他感到小腿上一阵刺痛,一种麻木感迅速遍布整条腿,向全身扩散。
几秒钟之内,崔斯特已感到动作迟缓,他想大声喊出事实,剥夺恩崔立胜利的喜悦,这个杀手渴望在诚实的战斗中击败崔斯特。被盟友从暗中射来的毒箭夺取胜利,这将给他带来巨大的挫折感。
闪光垂向地面,崔斯特发觉自己虚弱不堪。
恩崔立先倒下了,他也中了毒箭。崔斯特感觉到有身影从低矮的洞口进入,同时又寻思着自己是否还能砍下这名杀手的头颅。
他听见金属撞击岩石的声音,接着,相同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才是空着双手的他跌落在岩石地面上,无力的眼皮盖住了双眼。他模糊的意识还在思考眼前的遭遇,以及这场灾难将对朋友们产生的影响。
理智的火焰即将熄灭时,他听见一个声音,那是一段卓尔的语言,来自遥远过去的一个嗓音。
“睡吧,我迷失的弟弟。”
第三篇 血脉
我的一生中,经历过无数危险的道路。留在上面的足印曲折而艰辛,它们留在我的家乡,在幽暗地域的隧道里,在北地,直至在我的朋友身边。
惊愕的感觉令我摇头,这个宽广的世界里,难道每个有生灵居住的角落都会是如此自以为是,不能容忍外来者经过他们生命的路径?人们为何充满了憎恨,彼此追杀,然后又掩盖自己明显的错误?即使这错误只是因为他们处于正当目的的自我保护。
我在卡林港离开阿提密斯·恩崔立,自己则带走了对于正当复仇的体味。我们的道路交汇后又分开,向不同的方向延伸。恩崔立没有理由来追击我,即使他找到我,也只能重新唤起他自尊心上的创痛。
他为何如此愚蠢?
他拥有完美的躯体,我所知道的最为精深的战技,但他的嗜杀暴露了他的弱点。我们要发掘身体的潜能,我们也必须探索灵魂的和谐之美。阿提密斯·恩崔立尽管内体强大,但他永远也无法听到自己灵魂的歌唱。其他灵魂和谐的美丽让他嫉妒,他只好让他们消失,以维护自己懦弱的优越感。
他真的很像我的族人,也很像我遇到过的许多其他生灵:野蛮人领主向无辜者发动战争,借以维护自己地位;矮人国王积藏了无数财宝,却不知与周围的人分享,反而组建军队看守它们,并日夜为之提心吊胆;傲慢的精灵将他们的眼睛从受难的非精灵族群前移开,认为那些“劣等种族”是活该吃苦。
我来自于这样的生灵,见证过这样的生灵,也听过从所有地方传来的这些生灵的故事。现在我知道,我必须同他们战斗,不是用刀锋或军队,而是用忠实于我心中的和谐与融洽。
诸神见怜,我并不孤独。布鲁诺夺回了他的王座,秘银厅的矮人宝藏为整个地区的邻居们带来了希望;凯蒂同样坚守着我的原则;沃夫加向他的战士族人展示了友谊的道路——和谐相处的道路。
他们是我的守护者,我的希望,也是这个世界的希望。当阿提密斯·恩崔立这样迷失本性的猎杀者又一次将我们的道路连接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起札克纳梵,感到血与灵魂的震颤;我想起蒙特里,为还有人知道我心中的事实而振奋。即使我死了,我的理想也不会随我而消亡。有了那些亲爱的朋友,那些可敬的人,我知道我不是荒野中的孤身英雄,我知道,我死后,这些重要的东西仍会长存不患。
这就是我的血脉,众神见怜,我并不孤独。
——崔斯特·杜垩登
第十一章家庭事务
衣物四散纷飞,小古玩撞击着墙壁,各种武器被扔上半空,又旋转着落下,有些还砸到布鲁诺的背上。矮人上半身完全埋进了自己的私人储藏柜里,对于从空中落下的危险置之不理,其间他曾站起过一次,一把飞斧砸掉了他的独角战盔,但他对此似乎毫无感觉。
“他就在这儿!”矮人顽固地咆哮,一副锁甲被他甩过肩膀,差点打翻了屋中的其他人。“莫拉丁(译注:受苦之神)在上,那该死的东西就在这里!”
“九渊地狱……”第伯多夫·潘特刚一开口,声音就被布鲁诺狂喜的吼叫淹没了。
“找到它了!”红胡子矮人宣布,他转身离开被拆散的箱子,手中拿着一个拴在金链上的心形小盒。
凯蒂·布莉儿马上就认出了那东西,它是银月城的艾拉丝卓女士送给布鲁诺的魔法礼物,他可以用它来找到前往南方的朋友。在盒子里面,有一个崔斯特的小雕像,这个雕像和卓尔相关联,可以让它的持有者知道崔斯特·杜垩登的大概位置。
“它可以帮我们找到那个精灵。”布鲁诺高高地举起那个小盒子。
“扔掉它吧,吾王。”潘特说,“就让我去找那个……你们的朋友吧。”
“我去才行。”布鲁诺吼叫着重新戴上他的独角战盔,拿起他的豁刃战斧和精金盾牌。
“你是秘银厅的王啊!”潘特急忙反对,“你不能进入那些危险的未知隧道。”
凯蒂抢在布鲁诺前面回答。
“闭上你的嘴,战狂,我爸爸宁可把这些厅堂扔给地精,也不会让崔斯特陷入危险!”
库柏按住潘特的肩膀(手指还被那些铠甲钢环割出了一个肮脏的伤口),无声地警告野蛮的战狂不要放肆,同时也表示了对年轻女子的支持。
布鲁诺不想再听任何争论,红胡子矮人王双眼冒火,冲过潘特和沃夫加,带头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