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如今,确实已与过往大不相同了。
当年那个少年老成、古板到小老头似的小皇孙,如今喜怒无常性情恣睢,像是被倒空了根基,又灌进去滔天恨意。
可他却仍止不住想,时隔五年,知道了自己终于回京的三天夜里,萧朔坐在书房的样子。
身形定然比少时锋利得多了,说不定还冷得慑人,有打扰的,就要被拉出去吊在墙上。
偏偏一动不动,守着那扇开着的窗子。
守来了他在侍卫司面前现身、自愿就缚的消息。
“云琅。”
萧朔盯着他,戾意压不住地翻涌,冷声,“你若打定了主意用旧日情分,在这里糊弄——”
“上不去。”
云琅抬头,“没力气了。”
萧朔肩背狠狠一悸,眼底几乎洇开怵目血色,胸口起伏不定,死盯着他。
像是藏了无边暴戾杀意。
“有本事。”
云琅拂开杀意,慢慢向下说:“就下来,将小爷捞出去,你我棋盘上见真章……”
萧朔厉声:“云琅!”
云琅扯了下嘴角,闭上眼睛,向后靠了靠。
尚不曾靠实,萧朔已下到坑底,抬手封住他的嘴,将云琅死死抄回了臂间。
-
老主簿喘着气跑到书房,云小侯爷正躺在榻上,被琰王慢慢解开了最后的一层衣襟。
老主簿吓了一跳,愣愣道:“王爷——”
萧朔眸底冰寒,杀意仍氤氲吞吐不定,冷冷扫他一眼。
老主簿打了个激灵,悄悄往门边缩了缩,小声招呼:“云公子?”
云琅躺平在榻上,安详同他挥手:“许久不见。”
老主簿:“……”
眼前情形实在难以捉摸,老主簿不大放心,硬着头皮:“如何……便到这一步了?”
云琅明明说得笃定,铮铮铁骨,宁死也不叫萧朔看伤。
老主簿看云公子此时眉眼间,竟隐约有了几分看透世事、超脱随缘的意思。
老主簿心惊胆战,看着神色阴鸷几能噬人的萧朔,苦心劝:“王爷,云公子他身子不好,经不起……”
萧朔不耐烦,蹙紧眉冷声:“我不曾打他。”
老主簿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这种事打了……总是不合适的。”
当初盛怒之下,萧朔亲手写的话本,此时如何不知道老主簿在想什么,含怒愠声:“少胡思乱想!我不曾动他,是——”
萧朔咬了咬牙,本能地不想把云琅在坑里坐着、服了软要他抱出来的事说给这些人听。
同在他肩上片刻的那一歇不同,他伸手去抱云琅的时候,是察觉到了云琅臂间的力道的。
仍被什么横亘着的东西牢牢隔着,却又能察觉到的,挣扎又微弱的力道。
云琅不止扯住了他的袖子,更……主动伸手,握了下他的手臂。
萧朔阖了下眼,不去叫自己想这些,冷声道:“是他自己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