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袖脸色骤变,冯妈妈绣给邵明姮的荷包,被压在床尾的薄被下,露出细碎的坠子。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有脸回哥哥身边吗?!”顾香君立刻会意,厉声吩咐,“罗袖,回顾宅将那小狐狸精的东西全都扔到河里,省的脏了哥哥的眼!”
“可是,三娘还是等郎君回来再做决断吧!”罗袖急于分辩。
顾香君讥嘲:“怎的,我做不得主了?!”
“你们几个,立刻把她和她的脏东西扔了,今夜的事儿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是她不安分,与外男鬼混,是她有错在先,到时候哥哥问起来,全都得把今晚的事儿说个明白!”
风呼呼刮着,雨水斜吹进廊庑。
。。。。。。。
城外的官道上,一列马车迎着狂风奋力奔跑,车帷被震开空隙,车壁全是水渍,小几上的书都淋湿,车内人一手抓着车壁一手掩唇剧烈咳嗽。
膝上的茵毯被潮气浸湿,冷的刺入骨头。
赶车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蓑帽下的脸急迫万分:“郎君,要不要先找地方避雨,这会儿太大了,看不清路。”
“不必,继续往前。”
顾云庭说完,又是一阵咳。
收到罗袖来信是在晌午,他刚到楚州,约了几个商贩见面,看见信中内容后,他立时返程,岂料中途便下起大雨,马车行驶艰难,数次几欲车毁人亡。
他反复告诉自己不会有事,三娘再混,不会拿人的性命做儿戏,她们没有仇怨,她不至于揪着邵小娘子不放。
一定不会有事。
他胸口烧起火,怎样都摁不下去。
“长荣,催鞭!要快!”
第22章
◎我会亲自验明你的清白◎
雨越来雨大,邵明姮浑身发冷,她偎在申明卓胸口,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他的手快要撑不住,在发抖打颤,却还是抱着她继续往前疾走。
她不知最终会走去哪里,正如这场滔天大雨下的浩然壮阔不知何时会停。
浓墨晕染的夜,他们就像两条被遗弃的狗,无人在乎死活。
踩进泥坑,申明卓跪倒在地,邵明姮被摔了出去,后脊垫在青砖上,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她呛了水,开始咳嗽,手指蜷了下,她移动眼珠,看着挣扎爬起来的申明卓。
他太瘦了,衣裳紧紧贴在身体勾出清癯的影子,两侧摇曳的灯笼苟延残喘,豆大的火苗快要熄灭,凄白的光影中,他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用力拂去面上的水,确认邵明姮的位置。
“明卓哥哥,我在这儿。”邵明姮试探着想坐起来,然于事无补,药效尚未褪去,她只能躺在水坑里等着申明卓救她。
申明卓连滚带爬奔过去,小心翼翼从水坑里捞起她,他颤抖着,抬起衣袖为邵明姮拂去面上的脏水,哈出来的热气很快凝成森寒,他用力咬住舌尖,抱着邵明姮从地上站起来。
他要保护明姮,第一次看见她就想一直保护她。
他自幼身体瘦弱,容易生病,又不爱与人说话,常常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看书,同龄的孩子都不跟他玩,因为他结巴,内向,跑的慢,总会闹出笑话。
那年花宴,他不得不随父亲去刺史府拜见,长辈们在中堂说话,一群孩子便到园子里玩耍,最后连阿萝都有人招呼,只剩下他木讷的站在父亲身后。
父亲嫌他性子面,厉声歹气呵斥了一通,他失魂落魄出了门,远远看见嬉闹的人群,又是一阵哆嗦。
他最怕徐兴,因为徐兴总爱捉弄他,嘲笑他,令他数度在人前难堪。
很快徐兴就发现落单的申明卓,拍了拍手掌张罗来狗腿子,几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然后就朝着申明卓走来。
他们拎着他领子拉到池子边,徐兴叫他趴下去捞鱼,他不愿意,徐兴就拿柳条抽他,春日换下冬袄,柳条啪啪打在小腿肚上,申明卓屈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