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庵的故人?”
楚帝身子微微一颤,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急忙催道,“孙莲英,快去拿来给朕看看!”
封缄还是好的,林靖澄应当没有偷偷打开看过。楚帝颤颤巍巍的展开书信,但见信中写道: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暌违日久,未悉近况,拳念殊殷。世间万般事,不遂吾意者诸多。幸得上苍垂帘,蒲柳得髦士青眼。余甚愧,遁入空门十余载,红尘杂念,翻腾无休。匆此草就,不成文进,原宥是幸。”
楚帝放下书信后,稍稍收敛心神,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此事到此为止!林卿、韦卿管教不严,罚奉三年。按法度,赔偿状告的百姓以及坍塌中遭难死伤的百姓,修缮坍陷街道。林明德与韦晟,静思己过,若有再犯,绝不轻饶。朕便不下诏旨了,太师既是林卿的岳丈,此事便由你去知会他罢。若无其他事,你便退下罢。”
楚帝这不下诏旨,那便是要将此事就此掩过,由林府和韦府两家找状告的百姓私下和解,赔偿了事。终究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大,就权当是给了太师一个面子。林靖澄的确也准备的充分,还搬出静心庵那十余年都未曾与楚帝说过一句话的故人,竟在当下写了书信求情。如此阵仗,楚帝也不得不就此罢手。
“臣叩谢陛下隆恩。臣告退!”说罢。林靖澄便要退出文英殿。
楚帝终究是没忍住,突然叫住了林靖澄,颤声道,“她···她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林靖澄神情有些黯然,轻声低语,“清瘦了些,但笑容多了些。”
楚帝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愣了半晌才说道,“如此就好。她若愿意见朕了,朕随时都可以去寻她。”
“臣,遵旨!”
楚帝手中捏着书信,思绪万千,孙莲英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半晌后,楚帝终是沉声道,“莲英,明日早朝后,你将林尽染和杜子腾唤来文英殿。”
翌日,已是巳初,早朝方结束。
孙莲英便将杜子腾与林尽染领进文英殿。
“莲英,屏退左右,殿中留你一人伺候即可。”
“奴才遵旨!”
至此,文英殿中当下便只剩这四人。
“杜卿,染之,听闻昨日你二人已入明园调查,可有结果?”
杜子腾呈上奏本,缓缓说道,“陛下,昨日臣与染之进明园后,找到一处由酒窖拓建的暗室,暗室中···”
杜子腾便将酒窖中暗室的情况,以及明园后院湖中打捞上来的七具尸体一事和盘托出。
“这些便是从暗室中带出的证物。”
此时楚帝才发现杜子腾身边放有一漆盘,上面盖着一块布,看不见里面装着何物。
楚帝蹙着眉,有些不悦,质问道,“是何物,还需遮掩?”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不敢说,望陛下恕罪。”
楚帝虽不悦,倒却更有了兴致,吩咐道,“莲英,打开看看!”
孙莲英走下去,便掀开了盖布,这漆盘中装的正是在暗室中发现的金酒壶,玉酒杯,带毛的羊皮,皮鞭,草绳等物。
李莲英可不敢将这些污糟物呈到陛下面前,只在殿下将物品一一拿起展示。
金酒壶、玉酒杯倒也罢了,说不准哪家大臣或者富贵人家都在用,但这带血的羊皮、草绳和皮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孙莲英算是跟着楚帝最久的老人,对往事也颇为了解,二十多年前,这几样可是高门显贵人家里最是盛传的物件儿。
孙莲英、杜子腾与林尽染见楚帝脸色大变,纷纷跪下。
此时安静的大殿中,就听到“滋滋滋”的声音,楚帝的手似是要将龙案都要捏碎。
楚帝倏然展颜一笑,疑惑道,“这是什么?”
可这时候谁又真的敢把话给接下来。
“怎么了,哑巴了?朕问你们,这些是什么东西!”片刻后,文英殿内传来一声怒吼。
呈上这些东西时,杜子腾就已做好龙颜大怒,甚至可能要处死自己的准备。二十多年前的事,即便是杜子腾当时年岁不大,倒也听长辈们偶尔提起过,深知这是楚帝的逆鳞。
“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林尽染记得《通史》中有这么一段描述,便直接念了出来。(实际这段是出自《史记·宋微子世家》,本书中的《通史》可以理解为《史记》)
杜子腾和孙莲英两人闻言便是楞住了,想来应也是心中暗想:不是,哥们儿,你真敢说啊?也是,你还年轻,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你可能不知道,但是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大楚的皇帝,你真不怕他把你嫩死吗?
“哦?看起来一言未发的染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