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三个指头捏着这两根银针,刘一针又掏向针囊。
林云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他的动作,当机立断的将舌头放在两排牙齿之间,就准备狠狠的咬下去。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第三针。为保险起见,他决定咬舌自尽,也绝不牵累杨延宜。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咬舌是不能自尽的。
但林云此刻,已经报定必死的决心。
刘一针却早已有所预料,他将一条拇指粗细的牛皮绳塞进了林云嘴里,又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这样既不影响他说话,又能避免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做完这一切后,刘一针拿起了第三根针,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个汉子,但你为何要与建奴勾结呢?“
说完,不等林云有任何反应,一针扎在了林云的头顶。
第一针是全身上下剧烈的麻痒,第二针似乎是放大了他的感官,而这第三针,却是浑身上下那股钻心的痛!
林云只感觉似乎有无数吧看不见的小刀,在一刀刀割着他的血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
可他却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浑身上下都轻快了许多似的。
痛尚且可以忍受,但那浑身如蚁噬般的感觉,却实在难以忍受。
刘一针皱起了眉头,问道:”说!你究竟是怎样与建奴勾结的?“
林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开原惩治乱军、安抚黎民,若你们想将这通奴的罪名安插于我,那你继续吧。”
刘一针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他停下针来,着急的问道:“你来自开原?那你认识杨延宜杨大人吗?”
“就知道你们图谋的是杨大人,但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上到小爷身上来!”
岂料,刘一针听完后,态度却是大改。他取下了插在林云头顶的三根银针,思索了片刻,又掏出一根银针来。
林云闭上了眼睛,知道这第四针,当是极厉害的招数。
自己咬舌自尽不能,那现在唯有一言不发了。
刘一针施那三针时,下手极快。可这一针,他下针的速度却是极慢。
微弱的痛感从头顶传来,林云浑身一震,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他绷紧了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试图来抵抗那未知的痛觉。
可这一针下来之后,刚才还遍布全身的麻痒感和痛感竟然在渐渐减弱着!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别白费心机了!我说过,想要我背叛杨大人,给他安什么罪名,你这几手还不够看!”
刘一针没有理会他,一滴汗珠从他额头上缓缓滑落,头顶上也几乎冒出阵阵热气起来。
过了半晌,刘一针叹息一口气,拔出了那根银针,又从药箱里掏出来一个白瓷的小瓶子。
林云看着他拿着那瓶子,从里面倒出些粉末,又涂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上,又拿白布包扎好了。
一阵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林云舒服得长长出一口气。
这时,刘一针望着林云,缓缓说道:“杨大人在开原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天子亲军、公审大会!”
林云一愣,也不知道这老小子卖得什么关子。
但他知道言多必失,索性一言不发。
刘一针又缓缓说道:“老夫本来也是锦衣卫,这手针灸之术,本是家传。而将针灸用于刑讯之道,却是老夫独创了。而老夫也一直引以为傲,直到嘉靖三十四年。老夫在这诏狱里,遇到了他。”
他转过身去,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说道:“自老夫针法大成以来,无论是何种奸凶之徒,在老夫手底下都受不过第二针。可那人,受了老夫整整七针,却只要求他一句话。”
“那人生受了老夫七针,竟然一言未发。陆指挥使后来用石头,将他的双腿碾成了碎末,却依旧没有得到答案,那人叫做杨继盛。”
“后来,老夫才知道那杨公是何等人。可老夫竟然在他身上连下七针!自此,老夫悔恨不已,才封针归隐。如今这杨大人,正是杨公之孙吧?”
说完,这老头须发皆飞扬而起,转身开口说道:“你既然是杨大人属下,我自然不能一错再错。可我又能如何助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