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细密地覆在窗沿与屋顶,玻璃因为温差而凝出霜纹,远远看着像绽开的花朵。
比起窗外宁静的雪景,窗内则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喧闹而杂乱。
因为突然而来的命令,基地人员都在忙着收拾资料,能带走都带走,带不走则要立刻销毁。
楚迟思被锁在椅子上,手腕被固定着,细针埋在静脉中,正“滴答”,“滴答”,维持着她的生命。
银垂头看着她,楚迟思也望过来,那一双眼睛幽黑而深邃,与她的母亲像到了极点。
【你救不了楚怜。】
【你就只能折磨我了。】
轻飘飘几个字,让银的脸色变了变,淡色的眼瞳微微凝起,像是蒙着灰尘,颜色晦暗的水晶。
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表情,在楚迟思面前俯下身,掂起了那一条细长的输液管。
银掐着管道,然后倏地一拔。
输液针黏连着胶布,猛地从她手背上被撕扯下来,细针划破皮肤,带出一串细密血珠。
“嘶!”楚迟思吃痛,咬紧了唇。
血液顺着手背滑下,浸湿了拘束服的袖口,沾染在禁锢着手腕的金属周围。
“是啊,我没能救得了她,”银将带着血的输液针扔到一旁,慢条斯理地说,“我也不可能救下她。”
“毕竟……”
“只要战争结束,北盟就不再需要一个‘疯子’博士了,为了维护安定,为了平定人心——楚怜必须死。”
银的笑意愈凉,愈冷:“想要她死的人可是北盟上将,又有几个人能够逃得过去?”
银色长发自肩膀滑落,那身繁琐的白色制服上,本应该缀着北盟星的地方,换成了荆棘中的一把长剑。
【那是南盟的标志。】
【她是叛徒,也是被害者。】
在第二次循环中,楚迟思曾经问过唐梨这样一个问题:人类永远无法操控什么?
她给出的回答是“时间”,可这个答案并不正确。因为只要拥有了镜范,她就可以“减缓”时间流逝,获得“更多”的时间。
同样,只要拥有权利——
人也可以操纵他人的生死。
比如研究院的“事故”,比如楚迟思交付的那份“神经毒素”。
楚迟思默不作声,思忖着银刚才的那一番话,心中已然有了些猜测。
“没想到吗?”银垂眉看着她,目光怜悯,“你敬仰与信任的上将,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楚迟思愣了片刻,心中失笑。
【银似乎猜错了什么。】
【我信任的人,只有唐梨。】
只要还没获得完整的镜范技术,只要南盟还在不断施压,银就不敢杀她——楚迟思笃定这一点。
这次的追逐游戏,胜利条件是活下去,撑到北盟救援队到来,所以要尽力拖延时间。
而她现在要做的,一是观察形势,二便是伺机而动,捕捉任何可能出现的破绽为己所用。
她的筹码有两个:
①:让南盟获得镜范的“希望”。只要南盟银认为己方还有获得镜范技术的可能性,就暂时不会杀她。
②:这一具孱弱无力,被困了三个月,能够让人轻易掉以轻心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