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刚过,天陆西南的七星山中已是到处春暖花开,冰消雪融。一整个冬天的皑皑白雪,化作清澈甘冽的涓涓细流,在山中蜿蜒流淌,再汇作小河大川,向东奔去。
一位身着紫衣的美貌少女,正沿着崎岖僻静的山道迤逦而行,她的背后负着一根碧绿通透的细竹,顶端系了条与身上衣衫同色的紫缎带,迎风猎猎飘舞,更增一分英姿飒爽。
只是这少女的体态略显臃肿,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忽然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打破了山野的空寂,自紫衣少女身后的山道上,行来一人一骑。
来人看似四十多岁,身着锦袍,面冠如玉,相貌颇是英俊,可惜一双眉毛高高挑起,给人狡诈跋扈的感觉。
他背后斜插双剑,明黄色的腰带上悬了块殷红色的琥珀饰佩,座下骑的是一头状若猛虎的威武魔兽,全身金黄色的鬃毛夹着雪白的条形斑纹,高高立起,头顶上生出一只约莫丈许长的银灰色犄角,如月牙般向上翘起。
魔兽的双眼闪着绿幽幽精光,嘴边吐出一对雪白森寒的锋锐獠牙,粗壮的脖颈上套了一圈青铜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咚作响。
它身后铁鞭似的尾巴笔直朝天,尾端生有拳头大小的金色肉瘤,正是南荒罕得一见的魔物——金骜虎。
金骜虎四蹄几乎足不点地,行得比奔马还快,转眼就从紫衣少女身侧掠过,锦袍男子有意无意扭头望了少女一眼,口中发出低低一咦。
紫衣少女并未在意,一来南荒偏远之地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偶尔邂逅于道亦属正常;再则她一身修为颇是不弱,又精擅催驭毒虫之技,除非碰上一流的魔道难缠人物,否则即便动手也是不惧。
那锦袍男子纵骑超越了紫衣少女数丈,却猛地口中一记呼哨,金骜虎调转过身,堪堪拦住紫衣少女的去路,脸上带笑,道:“女娃儿,你是谁家的门人弟子?来此作甚?”
紫衣少女见锦袍男子去而复返,心中暗自戒备,回答道:“我来自汉州白鹿门,并非南荒人士。”
锦袍男子偏头想了想,道:“汉州白鹿门?没听说过。不知姑娘孤身远行所为何事?或许宫某能帮上你的忙。”
紫衣少女略一犹豫,问道:“宫先生可有听过越秀剑派屈翠枫屈公子?”
锦袍男子微微一怔,继而哈哈笑道:“巧了,你问别人我可能会不清楚,这屈翠枫嘛,三天前咱们还在一块儿喝酒。姑娘若信得过宫某,不妨随我前往。”
这紫衣少女正是卫慧,闻听有人知道屈翠枫的消息,不由芳心大喜,但她终究心中有疑,玉容上不动声色,道:“请问宫先生,您和屈公子见面时他身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手中可有一柄白玉折扇?”
锦袍男子暗道:“好个刁蛮机灵的丫头,居然考起宫某来了。”他信口胡诌道:“好像是一身新换的白衣罢,我俩喝酒时并未见屈公子拿出折扇,姑娘是想找他?”
大凡世家子弟衣着光鲜不是大红大紫,便是素白墨黑,锦袍男子想,以屈箭南夫妇生前的家教,定然不会允许儿子的穿着太过张扬,而墨黑色衣衫显然也不符“越秀玉鹏”的名号,故而猜了白色。
他惟恐有错,特意加上“新换”二字,万一出了岔子也可敷衍周旋。
卫慧心一沉,暗道:“翠枫从来只穿宝蓝衣衫,何时换过白衣?况且他交游广阔,三言两语便能与三教九流正魔两道的人物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倘若这男子真与翠枫喝过酒,便该以兄弟相称方才合乎情理,岂会口口声声还叫他‘屈公子’?”
她疑窦大起,淡淡道:“看来宫先生果真见过屈公子,恕我多心了。”
锦袍男子哈哈一笑,得意道:“姑娘客气,不如这就让宫某带你去找屈公子。”
卫慧盈盈一笑,道:“多谢宫先生好意,不过,我倒也不忙见他。若你有机会再见着屈公子,烦劳转告他尽早回返越秀山,万勿让大家挂念。”
眼见得手的鱼儿要脱钩,锦袍男子愣了愣。
卫慧容貌秀丽出众尚在其次,最令这锦袍男子心动的,还是她腹中怀着的胎儿,正是男子梦寐以求的上等紫河车,若能得而炼之服食下去,于功力精进大有裨益。
他转念寻思道:“我本想将她诱回仙府先奸后杀,取了紫河车。偏生她言词闪烁百般推托,多半是看出了什么破绽。既然软的不行,嘿嘿,我何必再跟她假客气?”
主意打定,锦衣男子脸上堆笑道:“何须如此麻烦,屈公子离这儿也不算远,姑娘既然挂念他,随我去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说罢,一驱座下金骜虎欺近卫慧,探手扣向她手腕。
卫慧早有防备,娇躯一晃,朝后退避:“男女授受不亲,请宫先生自重!”
锦袍男子腾身飞抓卫慧香肩,道:“乖乖跟我走罢!”
卫慧临危不乱,朱唇中轻叱一声“咄”,左手翻腕亮出烛龙香鼎,默运白鹿门的不传密法“聚龙心诀”,但见金澄澄的鼎上光芒大盛,飘逸出一股浓烈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