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翠枫一马当先,迎到玉华苑外的天阶尽头。在他左右,伍端、关寒两大长老目光炯炯、面色凝重,一众越秀剑派的高手在后呈扇形排开,一个个群情激奋、摩拳擦掌。
只一炷香的工夫,天阶上便出现了十数余道打扮各异的身影,在两名越秀派巡山弟子的引领下往玉华苑而来。
走在最前头的白衣飘飘、挺如雪松,赫然便是鬼锋。
此人早在四年前便曾孤身拜山挑战,将当时的越秀剑派掌门屈箭南打成重伤,卧榻休养年余方得复原。只因双方乃一对一的公平决斗,越秀剑派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瞧着鬼锋扬长而去,又悲又愤。
不想事隔数年,他居然变本加厉率着一群魔道人物再上越秀,岂能不令伍端关寒等人惊怒交集,如临大敌?更可恼的是,眼下为了小蛋的事,接天峰上已然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些魔道人物不早不晚偏挑此际拜山,分明是要趁火打劫!
在鬼锋身后并肩行着数人,最左边的是位器宇轩昂、豪勇魁梧的黄衣男子,双目菁华内敛、眉宇晶莹如玉,一看即知是个扎手人物。
在黄衣男子身侧的是位青衫驼背老者,貌不惊人,三绺白髯洒落胸前,手里拄着根非金非玉的墨色长杆,杆顶上架着一只罗盘,上面有枚银针骨碌碌地转动不停,模样酷似四处游方的风水先生。
最右边是一位穿着皂袍的中年男子,面冠如玉,潇洒不群,双手负后神情冷漠,两道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屈翠枫等人脸上一掠而过,彷佛寒锋出鞘。
再往后,还有十余个形形色色或男或女的魔道人物相拥而行,看上去没一个是好惹的主。即使单打独斗其中任何一位,伍端与关寒亦不敢轻言稳操胜券。
鬼锋走上最后一级天阶后,竟不止步,好似压根没看见挺身伫立在前的屈翠枫,脚下不停往他身上撞来。
屈翠枫剑眉一挑,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手按墨玉扇,沉声喝道:“诸位留步!”
鬼锋这才收住身形,而身后十多位同行的北海魔道高手亦迈过天阶,齐齐站定。
屈翠枫恍然醒悟道:“他方才不愿停步未必真有恶意,只是不愿站在天阶下矮我一头堕了身分。嘿嘿,可就算让你站上天阶,又能如何?”
这时,那位黄袍男子声若洪钟道:“对面站着的可是小屈掌门?在下蓝关雪,今日与鬼锋兄、林先生、司徒老哥还有众位北海同道前来拜访,打扰各位尚请海涵。”
屈翠枫听了,心里大是不悦:“屈掌门就是屈掌门,偏偏故意加个小字,这家伙摆明了是想羞辱我,不把我看在眼里!”
但除了鬼锋的名字,其他几个人的名头他却一个也没听说过,不由得偷偷回望向伍端和关寒。奈何这二老亦是同样的神色茫然,向他摇了摇头。
忽地人影一晃,从皂袍男子背后闪出一人,满脸皱纹、须发雪白,头顶扎了根冲天小辫笑容可掬,却是个不足三尺高的侏儒。
他双手托着一份拜山帖,一晃眼掠到屈翠枫身前,举过头高叫道:“屈掌门接帖!”
关寒见这侏儒的身法飘忽莫测,较之越秀剑派的“白驹过隙”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暗自凛然,传音入密道:“翠枫,留神。”
屈翠枫一阵踌躇,唯恐对方心怀叵测令自己在人前出上大丑,可转念一想,这侏儒已将拜帖送到眼前,焉有胆怯不接之理?当下全神戒备,缓缓伸出双手接住拜帖,结果却是毫无异常。
那侏儒朝屈翠枫古怪地笑了笑,两手松开拜帖,飘身退回北海群雄的阵列中。因他个子太矮,没入人群里竟是见不着了。
屈翠枫面颊微热,打开拜帖观瞧。但见帖上墨迹方乾,一手龙飞凤舞的字体令他自愧不如。而拜帖的内容倒也显得客气,落款处洋洋洒洒列明了今次前来拜访的十四位北海魔道人物的姓名,却是按照姓氏笔划排列,也看不出以谁为首。
屈翠枫将拜帖递给关寒,心里冷笑道:“他们这是在先礼后兵了,当我越秀好欺负么?”朗声问道:“诸位北海高人驾临越秀,不知有何见教?”
蓝关雪道:“小屈掌门莫要误会,咱们此次前来贵山拜访并无恶意,不过是陪着鬼锋兄来转上一圈,顺道也好领略大好的天陆风光。”
关寒面沉似水,竭力压下怒气道:“接天峰乃敝派千年传承的清修圣地,诸位若是想游山玩水,还请往别处。”
就听人群里那侏儒的声音笑嘻嘻道:“咱们这一路过来,不知听多少人说起越秀‘山色甲东南,灵秀冠三山’。好不容易从北海苦寒之地万里迢迢赶到了越秀山,贵派又何忍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绰号“金嗓子”,素来都是饭可以不吃话不能不说,而且一定要大说特说。
伍端低哼道:“鬼锋,你是打定主意,要率着这群魔道妖人来我越秀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