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泛起闷闷的刺痛。
宋柬的片刻失神被程佰列当做了无言以对的沉默,他谨慎地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宋柬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最后还是能以忍耐地开口问道:“你不觉得荒谬吗,我说的什么前世上辈子。”
宋柬因为他的话而回神,微微挑眉随后说:“我记得我同你说过。”
程佰列注视他。
“我以‘坦诚’来表明我对你的‘相信’。但这种信任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种‘相信’说白了是我的自负,是我不会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程佰列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几乎是胆大包天地得寸进尺道:“师尊,所以你那么恨我。”
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甚至撼动了你坚若磐石的“自我”。
宋柬沉默地回视他难掩惴惴的目光,最终缓缓摇头:“记忆回笼的时候,‘恨’这一感受确实铺天盖地席卷我所有感知,像是冲向蝼蚁的洪水。”
“可是现在,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想不通那时候为什么要亲手杀了你。”
“是你还做了什么我还未想起的事情吗?——至少甘城小院里的那些事还不至于要为师弑杀弟子。”
他询问着,同时将程佰列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程佰列却像是呆愣了片刻,而后不可置信地望着宋柬,喃喃问道:“您说什么……师尊?”
“您不会为了那些事杀我,不会——唔!”他忽然痛苦地抱住了自己脑袋,像是突然疼得要撞墙才会好受些。
宋柬看不过他这样痛苦的样子,于是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语气依旧平和地说:“罢了,你我之间这些都是私事,待当下玉虚宗困境一一解决之后,你我师徒再缓缓清算也不算迟。”
“你的心脉已经由你师伯亲手修复,以后不要再干自戕这种毫无意义的蠢事了,还不如想想如何证明你的清白,如何解决魔族议事堂那些汲汲营营之辈。”
“如今的玉虚宗需要尽快给天下一个交代,我便不同你一起回甘城了。”
宋柬说完转身要离开,他必须尽快赶回玉虚宗帮助萧之访。
“师尊,别走。”程佰列本能地拉住了宋柬的手腕,“别走……”他连死都不怕,却怕宋柬就这么离开他。
毕竟那是生不如死。
宋柬看着小心翼翼的程佰列,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师尊当得未免太过玩忽职守,不然怎么能这么不了解自己的徒弟呢。他一直觉得程佰列虽然生性孤僻不喜同旁人亲近,但不管怎么说是个坚韧的孩子。
却没发现那层坚韧不过是欲盖弥彰,那下面掩盖的,都是他不曾想见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