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合籍大典,白玉京第一次在不是仙门大比的日子大开山门,如今山脚下来往修士络绎不绝。穹顶之上万里无云,连绵群山映照熠熠辉光,通往峰顶的万丈阶梯纤尘不染,两侧是用灵力催开的百花,争奇斗艳,万紫千红,是为一场难得的盛景。
四周维持秩序的白玉京弟子们依旧穿着纯白的弟子服,但腰间都垂着赤红的绦带,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洋溢着兴奋期许的喜气。
毕竟这是他们不疑仙尊合籍的吉日。
不疑峰上,一袭红色婚服的殷不疑负手而立,长身如玉,而漫天白雪被一层浅浅的灵力罩隔开,半分没有落在他的婚服上。
他静静远眺,温和的目光似能透过山下这片云遮雾绕,抵达所思之人的身旁。
一束流光自远处疾驰而来,随后灵力四散,华荣峰主出现在殷不疑身后。
“这些年你存放在宝阁内的所有典籍灵器都取出来了,待大典结束后,一并送去涧山宗。”华荣峰主说罢,忍不住摇了摇头,“东西不少,宝阁都空了许多。”
殷不疑回身,向华荣峰主微微颔首:“多谢峰主。”
“不疑,我跟你父亲是故交,又看着你长大,想来也算你半个长辈。”华荣峰主微叹口气,眼前人眉眼柔和,早已不同于往日淡漠空寂的模样,想来离开白玉京的这些年,他过的很开心。
如此,便甚好。
华荣峰主上前两步,掌心落在殷不疑的肩上,端方肃穆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如同看晚辈般温和赞许的神色:“今日一切,我替敛华看过了。”
敛华的孩子比敛华要幸运,过去他求而不得的东西,他的孩子找到了。
这似乎也算了却了一桩憾事。
殷不疑嘴唇微动,但谢字终是未再说出口。
“受邀观典的修士们如今都到的差不多了,想必涧山宗的人也快来了,不去华荣峰等她么?”
殷不疑却道:“我在这里等她。”
华荣峰主闻言也不再多说,点头后离开。
不疑峰再次恢复寂静,耳边尽是连绵不绝的簌簌落雪之声,殷不疑抬眸望向那处覆满白雪的小屋。过去数百年,他都曾在这里生活。
白雪飞扬间,似乎隐隐露出其后一个眉目如霜的白衣男孩。他用布条将长剑和手紧紧地缠在一起,挥剑,收剑,日复一日地重复这些枯燥的动作。
那时他以为,他会永远留在不疑峰,将修为练至极境后飞升离开。
但天不如他所愿,天道要他注定为苍生而献祭,也是在此处,他见到了那扇永不会为他而开的天门。于是他忤逆天道,第一次真正走出了这里,落入尘世浮沉。
离开白玉京后,他的修为日日跌退,可他心底平静死寂,并不为惧。
若选择不了如何生,那便选择如何死。
可这一次他依旧没能如愿,因为他遇见了唐玉斐。
落雪中传来一分异动,那是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殷不疑似有所觉,朝来时的路上望去。
那里,有道同穿红衣身影涉雪而来,同他遥遥而望。
殷不疑唇角微扬,那一刻连周身的灵力罩都随着他颤抖的心境抖了抖,有片晶莹细雪落于他眉梢,随后清浅化开,也软和了他的眉眼。
远处的人扬起手向他招了招,随后提起裙摆向他奔来。
如一道耀眼的天光劈开浓雾,火红的裙摆将挡在膝前的积雪一分为二,不可阻挡地朝他靠近。
于是殷不疑微笑着向她张开双臂,直至终于将她抱了个满怀,红裙与墨发共飞扬。
“殷不疑,我来了!”唐玉斐笑着将脸埋在他怀里,紧紧拥着他的腰身,“就知道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两人很默契地都穿上了在人界成婚时的婚服,于这肃白苍茫的天地间凝成一点朱丹红色。
“不久。”殷不疑同样收紧双臂环抱她,同时动情地在她的发心落下一吻。
他也知道她会来这里,一如她曾经潜入他的心魔,带他脱离幻境。
对他来说,她是天道算无遗策的意外,是他孑然一身时的生机,是指引,是救赎,是羁绊,是轮回因果,是昭昭之旭。
从此千难万险如纸薄,枯木逢春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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