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看的痴了一个瞬息。旋即起身,向叶昭和行了面见储君的大礼。
叶昭和上前两步,托住李鹤正欲下跪的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这并非朝堂,我亦非储君,只是李卿的一个友人罢了。李卿待我向寻常朋友一般,可好?”
李鹤随便扯了个笑容,随即道:“诺。”
“殿下今日来,又有何要事?”李鹤看到叶昭和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向生病的样子,当即认为叶昭和重病的消息不过是她故意散布,想骗取自己关心。心下遂有些不快。
叶昭和却并未注意到李鹤态度的微弱改变,她小心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布包。
李鹤看着她的动作,她手里拿的貌似是一方叠起来的白色丝帕,中间略微鼓起,两头稍扁,中间有东西,应该是挂件一类的小玩意。
叶昭和樱唇紧紧抿着,小心翼翼的掀开丝帕白色的方角,而后献宝一样的捧到李鹤眼前。
那是一枚泛着微弱蓝光的古朴铜钱,和普通铜钱不同的是,有人用红色的丝线精心在上面打了个结。
李鹤一愣,心道东宫送我一枚铜钱,这是什么意思?
叶昭和眼睛亮的出奇,笑着解释道:“昨日恰巧偶遇道家魁首玄机子大师,从大师处求来几枚护身符。据说能保佑佩戴者逢凶化吉,一生平安康泰。送你一枚,七日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寿山春狩了,你带上它,好歹图个吉利。”
李鹤眼底划过一丝清傲,面上仍是一派心喜的结过叶昭和手中的铜钱,谢道:“多谢殿下厚爱。”
李鹤白衣纷飞,低眉弯腰间,不意挂在脖子上的精致红色绣祥云香囊滑了出来。
叶昭和眼角扫过那红色的秀囊,觉得甚是眼熟。她心下疑惑,伸手想执起香囊看个清楚:“这是何物?李卿如此爱惜,随身置于胸前,不离不弃。”
不料,李鹤急忙后退两步,与叶昭和拉开距离,又立刻把胸前的秀囊塞回中衣内:“不过是些许小玩意。因为是臣母所赐,故而不敢轻慢,方置于胸前。”
叶昭和伸手落了个空,手臂尴尬的停在了半空,随即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了手臂。
天底下的秀囊长得都差不多,只是一个秀囊,料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罢了。
叶昭和刚欲开口,不意一阵凉风袭来,她吸了几口冷气,胸前的伤口受凉后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额角渗出些许冷汗,转瞬间白皙的脸庞上血色尽退,几欲昏厥过去。她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既如此,孤就不打扰李卿了,李卿早做准备,七日后,寿山猎场上见。”
说罢,头也不回,匆匆转身离去了。
李鹤看叶昭和走的匆忙,虽感觉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深究,在他看来,储君亲自来看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侍中,本就是一件怪事。假使他不是忠平候李朗之子,试问叶昭和的喜欢又会有几分呢?
他摇头叹息,又看了一眼静静躺在手掌中的铜线。
那红线如同鲜血一样艳丽耀眼,刺痛了他的心。
他与她,忠平候李氏家族和东宫,本就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不必如此认真。
他这样想着,随手把手中的铜钱扔在了案头。
叶昭和步履踉跄的走回东宫,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刚进了东宫殿门,人就倒下了。
“殿下,殿下……”
叶昭和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内侍们慌乱焦急的脸色。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是杏黄色游龙戏凤的床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延香气。烛台上燃起了红烛,照亮了一室的暗沉。
在床上躺的久了,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叶昭和一手捂住胸前,单手撑着床板试图坐起来。
“殿下,您醒了。”跪坐在床前踏板上的黄莺见叶昭和醒转,连忙上前扶着叶昭和,又往她身后塞了个枕头。
“嘶。”行动间扯到了伤口,叶昭和又是疼的连连吸了几口冷气。
黄莺又是心疼又是好气:“殿下,奴婢和您说了多少次了。您的伤要静养,静养!您倒好,伤还没好就眼巴巴的跑出去。这下好了,栽跟斗了吧!”
叶昭和虚弱地笑了笑,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的黄莺大人,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犯了,听凭大人处置。”
黄莺哭笑不得:“殿下,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贫嘴。再过几日就是寿山春狩了,您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去主持祭礼?”
春狩本是赵地旧俗,永泰帝戎马数十年,在马上打下了赵国万里锦绣江山,建国以后,为了表示自己不忘本,每年都要举行春狩。地点就定在了离国都长兴不远的寿山。
永泰帝每年五月都会带着皇族大臣们浩浩荡荡的开拔前往寿山。寿山春狩就像是一场盛大而隆重的狂欢,对赵人有着非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