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舒服吗?”
沈嵁摇头。
“家里出了什么事?”
沈嵁还是摇头。
晴阳不问了,他懂了,于是又努力笑起来。
“哥,今天住在馆子里吧!住我屋。不急着走,等忙过这几天,等等我。”
沈嵁猛地抬头,眼中有莫大的欣喜。
“抱歉哥,让你等了这么久!这次不会食言了。带上我,我们一道走,一道回家去。”
晴阳笑得多好呀!跟他的名字一样旭日初阳。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是我哥。哥!”
此刻的晴阳蹲在池塘边望着一池冰雪发怔,口中呢喃:“我回去了,可又离开了。说要跟哥哥姐姐们一起闯江湖,去见识天地浩大。哥放我走,他说服爹娘放我走。这一走,又是几年。等我娶了槐真,回到浙南安家,那时起,哥大概是真的绝望了!他明白我不会回去,永远不会真正回到沈家当一个少爷,继承爹去做本家的宗主。”晴阳把脸埋进衣袖里,讲话声音闷闷的,“姐夫说得对,我一直在骗大哥,我没有良心!”
凌煦曈站在他边上,眺望远处空旷的雪景,很是慨然。
“其实我也没有资格说你的不是,毕竟那时候怂恿你留下,带你去杀去死的,正是我们。爹说爷爷很小的时候教给他一句话,不要相信血缘背后的亲情,而是去找到自己可以信任的人,让他们成为兄弟手足;家不是继承来的,自己的家必须由自己去建造,而家里的人,就都是亲人了。我们必须守好亲人,保护好你们,这才是我们被称为当主的意义。小时候起我就恪守这个意义,去结交去相信,想跟爹一样拥有九曜星君那样多的好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可我忽略了一个本质,不是所有的血缘都是假的,并非一切的亲情都功利。对于你和越之,我做的太残忍了。我该劝你,不,是逼你回去的!逃避只会让问题变得更糟,糟到我们差点儿失去弥补的机会。”
晴阳很难过,凌煦曈也很难过。忆过往思旧事,以为如今的安逸足以掩盖曾经的怆痛,但伤疤总是留在原地的。不去揭开,它就好看地结着,貌似坚固。实际轻轻一剥就疼了,血了,再次伤了。
“我哥他,会原谅我么?”
晴阳讷讷的问,人依旧蹲在地上,远远看着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
凌煦曈垂眸瞥他一眼,呵笑一声:“他连我都原谅了,不是么?”
“原谅姐夫?”
“三年前,是我逼他的。逼得他又去死一遍!”
晴阳抬起头来,与凌煦曈对望一眼,苦笑出来。
“切,姐夫又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扛!你逼的?分明是我逼的。我都没替哥分辩一句话,我不信他。”
凌煦曈撇了撇嘴:“啧,你也分辩不着啊!他确实是喜欢豆蔻丫头的。”
晴阳头皮一紧,表情古怪地纠结着,起身凑到凌煦曈耳边:“话说回来,姐夫当年捏着豆蔻自己草拟的一纸婚书去逼我哥给你一个交代,你是怎么看出来他跟丫头的?”
听他问,凌煦曈的五官也古怪地扭到了一起:“我真没看出来!”
晴阳瞬间眼瞪得牛大。
“真的,我就以为豆蔻单相思呢!想让越之亲口回绝她,断了念头。我一点儿没看出来越之对丫头也有意思,就连你姐都没看出来。不然我能逼他么?我特么悔死了都,越之要真把自己烧死了,我家丫头非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不可!哎哟,我可不要活了!”
晴阳白他一眼:“出息!”
“屁话!换西西跟你闹,你舍得?”
“不舍得!”
“你的出息呢?”
“唉,当爹都是操心的命!”
“谁说不是呢?女儿小棉袄,有女万事足,我特么生了仨呐,个个都能要我命!”
晴阳抖了抖:“深表同情!”
凌煦曈斜他一眼,把话题扭回来:“那时候你也没看出来?你亲哥嗳!”
晴阳很羞愧:“我看出来能不跟你们说么?我更蠢,连豆蔻的心思都没觉得,还以为丫头把我哥也当亲舅舅了。”
“啧,所以说,越之这人啊,藏得很深!”
晴阳点头附议:“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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