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抬眼,点了头,便从回廊处折回了。
老管家刚一走,红衣一下子两腿发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
红衣此时心里也乱极了,此时她的害怕完全淹没了她的理智。
第二十七章 心有戚戚焉
红衣就这样瘫坐在这冷冰冰的地上好一会儿,她的脑子极度混乱,她必须用一点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白雾一般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笼罩了整个西苑,夜凉如水,这冰凉的夜色也彻底冰冷了红衣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反正自己的一生只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自己的命也一直都不是自己的,那身体又何尝是自己的?又能守得住多久?终究是和自己的命一样,任由别人支配,任由别人利用!
现在好不容易潜伏到这王府里来,计划才刚刚开始,她知道,如果她想尽早得到自由,今晚就只能豁出去了,如果她现在放弃逃走,一切不仅仅是前功尽弃,她和心兰也会永远葬身于此!
她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汝阳王亲自在试探她。如果她连这第一招都接不住,那她和心兰今晚根本就不配留在这里!
很多东西失去了还能再买,而今晚如果她失去了她自己,她就连最后的守护都没有了!
她从此就只能彻彻底底地沦为一个工具!一个潜伏在王府里的工具!
她的心在疯狂地滴着血,那丝丝缕缕猩红的血从她的心里往外淌,就这样一直不停的淌着。恍恍惚惚中,她又想起了刚入醉云楼时,曹妈妈逼迫她学舞时手上握着的那条咻咻叫嚣的皮鞭,一鞭一鞭抽打在她细嫩的皮肉上,那鞭子顺着那道道口子,嵌进她那皮口肉绽的伤口里,那种剜心般的疼痛,她永远不会忘记!
此时那种剜心的疼痛再次无声无息的袭来,那无形的鞭子正疯狂地抽打着她那流血不止的心,一下又一下,那狂鞭入肉的锥心的痛,传遍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她知道,今晚的红衣彻底死在这里了,但是她的眼角混沌干涩,根本流不出一滴泪来祭奠这最后一刻残存的自己。
月光冷冷地洒在她那微微上扬的略带自嘲的嘴角,那张粉妆玉砌般精致的脸完全退了血色,一副隐形的铠甲正在悄悄得爬上她的脸庞、肩上、腰上,她已经做了抉择,不再痛苦挣扎了!
她最后一次望着这深蓝的夜幕上那轮照人心底的明月,那无声的呐喊和热泪都被这寂静的夜吞噬了,爬上她的脸颊的表情比之前的淡定从容更加冷峻,仿佛是一把利剑散发出的阴森森的光辉。
“红衣姑娘,您换好了吗?”老管家亲自到门前叩门催促,
“好了。”红衣淡淡的回答,一边从房内走了出来。
只见她那头乌黑的两绺长发垂至腰际、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珍珠白的宽丝带松松绾起,头上仅插了一支简简单单的莲花簪,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身上一袭绣着几朵睡莲的藕粉色软烟罗衫,腰间别着一条苏杭淡绿色流苏绢花,那如风一样轻盈飘忽的娇躯慵懒惬意,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兰花的清香,就着这流霜一般的月光,远远望去,她宛若天仙,这样绝色的姿容浑然天成,根本不需要任何东西来陪衬。
第一次见红衣这样不施粉黛的容颜,那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眼波荡漾若秋水含春,脉脉情深,着实也惊了老管家一番。
“姑娘,咱们上轿吧!”老管家一面说,一面挑起那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轿帘,服侍红衣上了轿。
今晚是红衣第一次当新娘,也是最后一次了。
从此那个还有些许灵气的红衣便要深深地埋葬在这无边的深夜里了!
第二十八章 有惊无险心坦然
轿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前庭。
还未进王府前,红衣早已把王府的底细仔仔细细地打探了一遍。当年这个前庭是为了迎接皇上而修建的行宫,后来皇上临行前一晚,太后突然薨逝,皇上立即取消了此次南行,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后来这前庭别院后来就用作皇亲相访时留宿的住所,只有辈分比王爷更高的亲王才有权住进这前庭里。
红衣心里万般揣度,今晚这个亲王到底是谁?
汝阳王除了位高权重的皇上是其兄长,还有一个在皇都深居简出的同胞哥哥,就再剩下一个远戍边关的弟弟,其他并没有任何皇兄了。
今晚这个前来召她去侍寝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便是这个幽居皇都不问世事的王爷,红衣心里拿不准到底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不过此人能让汝阳王如此费尽心思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就趁这个机会多打探些消息吧。红衣心里暗暗想。
“红衣姑娘,到了。”老管家轻轻挑起轿帘,低头弯腰扶着红衣出了轿。
“红衣姑娘,这一切都是您的造化,往后有的是您飞黄腾达的时候,老奴告退。”老管家悠悠地说,一边抬手招呼轿夫们起轿回去。
红衣微笑地点点头,便跟着前来引路的仆妇从前门往里走。
这春末的夜晚,风已经是极暖和的了,可是前厅遍植青葱高大的树,阵阵晚风夹着青青的泥土香味迎面扑来,倒也带着几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