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罚圣山川,长于行云宗,生养之恩,同门之义,或许终我一生都难以偿清。”
“可饶是如此,师尊和师叔、师姐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待我是如家人一般,但师尊……你眼里的我到底是什么呢?”
“是人,还是像缇晓一样的剑灵?”
“剑修是一条成神之路,你现在还不懂。”澹台烛夜的声音逐渐化作四面八方汹涌的回声,“人间路并不是你想得那么好,回来吧,我为你选的永远是正确的。”
李忘情蓦然笑了起来。
“我总是问师尊,我生身何处,彼时师尊说我是您生的……还以为是笑谈。”
“我一遍遍自问……有七情六欲,能纵行天地,这样的我怎么会不是生人呢?”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为什么缇晓会那么在意她在沈师叔眼里是什么。”
“人间道或许很难,可……是浑浑噩噩地活在一帆风顺的梦里,还是遍体鳞伤地行于荆棘路,都应该是我自己决断的。”
高扬的剑锋,随着撕开黑夜的日光一道斩向扑面而来的巨浪,连同眼前经年累月的恐惧源头,都在这一剑中碎灭。
李忘情一边笑,一边红着眼睛嘶声道——
“是‘我’来选,不是你。”
这就是人和剑的区别,生灵与死物的天渊。
“忘情,你真的很不听话。”
随着这样一声带着叹息的遗言,四周的黑夜如同镜子一样碎裂开了,不祥的银月也彻底从山阳国的天空中消失殆尽。
尽管只是个幻影,李忘情这一剑还是斩得筋疲力尽,全身的灵力榨得一丁点儿都不剩。
好在当她脱力地向后仰倒时,有个怀抱已经刚好等在了那里。
李忘情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障月膝上,她撑起身子,头上的锈剑簪顺着发丝滑落下来,死气沉沉地落进草叶里,被障月重新捡起来,咬在嘴里,挽起她一绺长发试着帮她盘起。
整理了一下思路,李忘情任由他在脑袋上动作,余光四处扫动:“刚才……我师尊呢?”
“你还怕伤了他?”
李忘
情老老实实道:“我怕没斩干净。”
开玩笑,灭虚尊主怎么会被她伤到,主要是顾虑到这意识幻影回归行云宗,让澹台烛夜本尊知道山阳国这里的事。
“别担心,我都吃了。”障月道。
李忘情:“……”
李忘情:“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本来应该更早些。”障月叼着李忘情的锈剑,还依稀泛着些鎏金的眼眸里带上一丝笑意,“我可以理解为,你刚才选了我吧?”
“是啊,不用带着三媒六聘上行云宗过五关斩六将地把我娶走了,你满意了。”
李忘情正想摆烂地一躺,却很快发现了自己的情况有些糟糕。
是下品的官印终于承受不了李忘情切金境大圆满的修为,自行碎裂,使她又成为了修士。
而且这个灵力还在不断增长,像是……
“嘘……别说话,仔细感受。你每斩杀一个强于自己的存在,就会变得更强……我明白那个钓鱼佬为什么不愿意放你走了,连我也想看一看你的极限到底在哪儿。”
这也太突然了。
李忘情一瞬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定下神来,一遍遍梳理自己的经脉。
本命剑如同跳动的心脏一样,一波比一波更强的灵气被挤压出来,冲过经脉,试图将她迟滞已久的修为,冲出一条通天大道。
碎玉境近在眼前了。
刚才储存修为的官印不知何时早已碎裂,眼下修士身份的李忘情有一丝慌张:“碎玉境突破需要闭关,带我回去。”
“没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