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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玩偶的故事(第1页)

富里克·卡瑞德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的写字台,却对面前的文件和地图视而不见。写字台上,他的两盏油灯里都跳动着火苗,不过他已经不需要它们了。太阳一定已经爬上了地平线,当他从时断时续的睡梦中醒来,宣示他对女皇的热爱——愿她得到永生——之后,他就只是披上皇家暗绿色的长袍(有人坚称这种颜色为黑色),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甚至没有去修面。雨已经停了。他考虑过命令他的仆人埃金博打开他在“流浪的女人”的居室窗户,放一点新鲜空气进来,新鲜空气也许能让他的头脑清醒一些。但在过去五天里,曾经出现过降雨停止后又突然落下倾盆大雨的情况,而他的床就在两扇窗户之间,结果他不得不把他的床垫和被褥送到厨房去晾干。

埃金博发出一声低微的呼喝和一阵喜悦的嘟囔。卡瑞德抬头看到那名瘦小的仆人正用他的长匕首挑着一只有半只猫大小的老鼠。最近,埃金博已经不止一次在这个房间杀老鼠了。卡瑞德相信,如果这家旅店依然由赛塔勒·安南经营,肯定不会出这种事。不过,在春天到来之前,全艾博达的老鼠似乎都在迅速增加。埃金博本身看上去倒很像一只干瘦的老鼠,他满意的笑容显得相当粗野。在经过帝国三百年的统治之后,卡恩萨达山丘部落也只是到了半开化的程度,而他们的野性几乎没有消退多少。埃金博斑白的深红色头发扎成了一根齐腰的辫子,按照他的说法,等他有一天回到那片山脚下,重新加入家族或部落间无休止的仇杀中时,留有这种辫子的脑袋能够成为一件优秀的战利品。现在他还一直用他的镶银杯子喝酒,如果仔细观察,你就能发现,那其实是一个人的头盖骨。

“如果你要吃掉那东西,”卡瑞德不动声色地说,“你要去马厩院子里先把它弄干净,不要让别人看见。”埃金博能吃下除了蜥蜴之外的所有东西,他的部落禁止吃蜥蜴,至于原因,他自己也从没有弄清楚过。

“当然,上面的。”埃金博说着,拱了拱肩膀,这在他们一族中就算是鞠躬了。“我明白城里人的路数,我不会给上面的丢脸。”他已经侍奉卡瑞德将近二十年了,但如果不提醒他,他还是会剥掉老鼠皮,直接在壁炉的火上将它烤熟。

埃金博将老鼠扔进一个小帆布袋里,把袋子塞进房间的一个角落,准备随后再处理,然后小心地擦净匕首,收刀回鞘,恢复了蹲姿,等待卡瑞德的命令。如果有必要,他会这样等上一整天,像达科维一样耐心。卡瑞德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埃金博会离开他在山丘堡垒中的家园,追随一名视死卫士。这种拘束的生活对于放荡不羁的埃金博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选择,而且当他做出这个选择之前,卡瑞德有三次差一点就杀了他。

卡瑞德没有再去想他的仆人,而是将注意力转回写字台,但此时此刻,他还不打算拿起笔。在与殉道使的战争中,他因为一些小胜仗而积功成为旗将,那场战争给他们带来不少损失,却没有什么收获。既然他曾经指挥军队与能够导引的男人作战,所以人们大概以为他也会有相当的智慧来对付马拉斯达曼尼。帝国已经有几个世纪不曾与马拉斯达曼尼作战,但自从那些所谓的两仪师就在距离他不到几里的地方展示了她们的未知武器,便有许多人认为必须将她们的力量摧毁。堆在桌面上的文件所涉及的问题并不止这些,除了需要他签署的一般性申请和报告之外,有四男三女七名领主要求他对部署在伊利安的部队做出安排,另外六女五男十一名领主要求他对艾伊尔人的问题给予指示。不过这些问题并不一定由他来决定。也许关于它们的决定都已经做出来了。他所专注的是回归征程中争夺权力的暗战,无论在什么时候,战争永远都只是视死卫士的次要责任。当然,在大战爆发的时候,视死卫士总会出现在前线,他们是女皇手中的利剑——愿女皇得到永生——为女皇打击敌人,无论她是否亲临战场。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就是视死卫士展示力量的舞台,但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皇族的生命安全,如果有必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九个夜晚,图昂女大君却仿佛被风暴吞噬了一样,毫无踪迹。卡瑞德并不将她视作九月之女,在他确认她已经摘下面纱之前,他不能这样认为。

他也没有考虑过要为此自裁,但这种耻辱已经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内心。心安理得地逃避耻辱,这是王之血脉的作为,视死卫士只会战斗到最后。穆森格负责指挥图昂的卫队,但作为视死卫士在爱瑞斯洋这一侧的最高长官,卡瑞德有责任让图昂安全地回来。他们已经用各种理由搜遍了城中的每一条缝隙,每一个比独木舟大的空间,但所有人似乎都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不知道回归远征的命运将由他们工作的成败而决定。这是他的责任。当然,皇族之间的勾心斗角要比普通的王之血脉复杂得多,女大君图昂往往是这些阴谋中关键的角色,而且她早已在这方面掌握了精深而可怕的技巧。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曾经失踪过两次,并且还被确认死亡,甚至连葬礼都安排好了,但这全都只是出于她的谋略。被风暴吞噬,或者是被暗影女士掳走,无论她消失的原因是什么,卡瑞德必须找到她、保护她,只是他至今还没有一点线索。从她出生那天起,就曾经有无数人图谋绑架或者刺杀她。如果卡瑞德最终只是找到了她的尸体,那就必须找出是谁杀了她,谁下达了暗杀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报仇。这也是他的责任。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没有敲门就走进了房间,看他身上穿的粗布外衣,他也许是旅店里的一名马夫,但本地人都没有他那种浅白色头发和蓝眼睛。现在他的那双眼睛正逐一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仿佛要记住这里的一切细节。他将手探进外衣里。卡瑞德设计了两种徒手杀死他的方法,直到他拿出一块镶金边的象牙小牌,上面雕刻着乌鸦和高塔。觅真者不必敲门,杀死他们的人都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出去。”觅真者对埃金博说。确认卡瑞德已经看清那块象牙牌之后,他立刻将牌子收了回去。卡瑞德的小个子仆人仍然蹲在原地,一动不动。觅真者惊讶地挑起眉弓。就算是在卡恩萨达山丘,人们也都知道觅真者的话就是法律。也许在一些偏远的山丘堡垒中,当人们确信觅真者不在身边时还会放肆一些,但埃金博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到外面去等,”卡瑞德严厉地下达了命令。埃金博敏捷地站起身,低声道:“听从命令,上面的。”但在离开房间之前,他还是不加掩饰地审视觅真者,就好像要让觅真者明白,自己已经记住了他的面孔。总有一天,他会丢了自己的脑袋。

埃金博关上屋门之后,浅色头发的觅真者说道:“忠诚是宝贵的。”他的眼睛看着写字台,“你参与了育蓝大人的计划,对不对,旗将卡瑞德?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涉到视死卫士。”

卡瑞德移开两只铸成狮子模样的青铜镇尺,让塔瓦隆地图自行卷起来,这是桌上唯一摊开的地图。“你必须去问育蓝大人,觅真者。对水晶王座的忠诚比生命之息更加宝贵,而同样重要的是明白何时该保持沉默。说起一件事的人愈多,它被泄露的危险也就愈大。”

除了皇族之外,没有人会违抗觅真者或指挥觅真者的那只手,但这个家伙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他坐到软垫扶手椅中,将双手指尖相对,搭成帐篷的样子,越过指尖上面望着卡瑞德。现在卡瑞德只能选择移动自己的椅子,或者任由对方盯着自己的后背。和觅真者同处一室是令人紧张的,尤其是对出现在背后的觅真者。卡瑞德藏起一个微笑,并没有挪动椅子,只是略转过头,他接受的训练让他能用眼角看清任何东西。

“你一定对自己的儿子们感到骄傲,”觅真者说,“其中两个追随你成为了视死卫士,第三个光荣地死在战场上,你的妻子一定也为此感到自豪。”

“你的名字是什么,觅真者?”随后是一阵长时间的寂静。人们相信,问一个觅真者的名字比违抗他更加可怕。

“摩尔,”卡瑞德终于等到了回答,“奥穆拉特·摩尔。”这个家族的一位祖先曾经追随卢赛尔·潘恩崔,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荣耀。作为达科维,卡瑞德不能读书,所以他不知道那些关于自己祖先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他可能有一位祖先追随过伟大的鹰翼。这些都已不重要了,想要站在祖先肩膀上的人往往比脚踏实地的人更加容易掉脑袋,特别是对于达科维而言。

“叫我富里克,我们全都是水晶王座的奴仆。你想要什么,奥穆拉特?我想,你来不是为了聊我的家人。”如果他的儿子们陷入险境,这家伙就不会这么快提到他们了,而且卡利亚不是会被苦难打倒的人。卡瑞德能够从眼角看到觅真者挣扎的表情,尽管觅真者将这种情绪掩饰得很好,那个家伙已经无法控制这场交谈了,也许他原本以为只要亮出他的牌子就能搞定一切。难道他不明白,只要得到命令,视死卫士会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刺穿自己的心脏。

“听我说个故事,”摩尔缓缓地说,“然后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卡瑞德身上,审视、掂量、评估着他,就好像卡瑞德是货架上的一件商品。“我们几天前刚知道这个故事。”他说“我们”,指的应该是觅真者。“就我们所知,这个故事来自本地人,但我们还没有找到它最初的源头,似乎是一个带着霄辰口音的女孩向艾博达的商人们勒索黄金和珠宝,而且这个故事还提到了九月之女的名号。”他厌恶地皱皱眉,片刻间,他搭在一起的双手的指尖变成了白色。“本地人似乎不明白这个名号是什么意思,但对那个女孩的描述则相当清晰精确。没有人记得在……泰琳的死亡被发现那一晚之前听到过这种谣传。”他最后选择了最小的一件事来描述那一晚。

“霄辰口音。”卡瑞德的声音里不带任何表情,摩尔点点头,“我们自己人也有知道这个谣言的。”卡瑞德的后一句话不是在发问,但摩尔又点点头。霄辰口音和精确的面容描述,本地人不可能凭空想出这两件事。有人正在玩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而这危险要由他们自己、由帝国来承受。“泰拉辛宫对最近发生的事件有什么反应?”就算是在那些艾博达仆人中间,一定也有许多窥听者了,而窥听者探查到的讯息很快就会传到觅真者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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