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一支金簪因此重重摔出,在地上逶迤拖了一段距离。
只是这一次,姜湛迟迟不曾转过身,扶起她这位妻子。
“不是皇后告知,她什么都没说,是朕私底下查的。”
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薛郁离日有所思,夜间也偶尔会呓语喊出一两声哥哥,他都知道。
他不是什么都没有怀疑过,薛郁离看向他的眼神总是那般疏离勉强,甚至日常的一些接触都唯恐规避。
世上痴情种莫过于此,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一如既往相信着薛郁离,朝夕相伴半生,或许对自己仍旧是有情谊的。
倘若不是薛郁离被逼疯,他依然会选择就这般将此事隐瞒下去,遮掩他那早就被冲得七零八落的自尊心。
“来人,把章怀良押入地牢,连同薛衍一道收押,薛家三子,停职查办。”
姜湛似乎不太触动,说这话时格外平静。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情形险峻,他必须给朝臣交代,给东宫一个交代。
姜知妤听着殿内逐渐没了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朝着屏风外缓缓走去。
宣室殿原本不是她一个公主贸然窃听的地方,明明是她已料想的结局,却总还是不想自己那般糊里糊涂下去。
儿时她便经常看着薛郁离看着寝宫里那副锦鲤图久久不曾回神。
大概这么多年,薛郁离也知道自己只是池中鱼,挣脱不得。
她一心一意为兄长谋划,就连姜知妤都能看出舅舅舅母算得上夫妻情深,她不过是奢念。
她那般待冷落自己的丈夫,那般待忽略自己的孩子。
心底里唯一念想的哥哥,却不认她这有违纲常的品性。
若是不疯,倒便不是个正常人了。
楚修辰看着姜知妤行动迟缓,情绪同样不是太好,轻步朝殿前而来。
姜知妤看着姜湛显得落寞的背影,脚步越发沉重。
余光匆匆略过楚修辰看了一眼,姜知妤提起衣裙,迈上台阶,眼睫轻颤。
“父皇,”姜知妤语气渐弱,“原来父皇一直知晓舅舅此事……”
她原本想着姜湛是否会急火攻心,像前一世那般染上中风恶疾。不曾想过,原来他当真会将此事隐瞒已久。
就连姜知妤也是直至今日才发觉,原来薛郁离竟是对这位兄长存着不该有的念头,才会那般鄙夷后宫的一切,却仍旧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薛郁离仍旧跪在砖石上,头深深地埋在地面,只是嘴里仍旧呜咽着念叨着什么话,含糊不清。
“其实我……”
姜知妤顿了顿,继续对着姜湛的身后解释:“我知道,我不是母后所出。”
不管万明帝日后是否还认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儿,她都要如实奉告,算是有始有终。
楚修辰怔怔地凝视着姜知妤的背影,心脏被一阵巨大的力攥住。
他原本以为,前一世薛氏给五公主下毒,不过因为姜知妤姓姜,只是他们大计里不值得挽留的棋子。
如今他才反应过来,姜知妤甚至不是皇后所出,与皇后谈何有半点母女情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