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一个人说得起劲完全插不上话,到后面竟然报出了几个女子的名字,不由好奇地问:“那是谁?”
张松溪正在寻思着,一时没注意就随口道:“哦……那是勾栏院的花魁。不过,我的孩子都那么大啦?”
“……”
感情是当我千里寻亲的,谁说他是道士我丁敏君三个字倒过来写!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道:微笑!微笑!于是,我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我只是仰慕武当七侠故而好心请饱餐了一顿的过路人,张四侠可别不领情啊……”
倒是旁边的陈友谅撇了撇嘴角,“你请的饭,我瘪的荷包。”
张松溪哪会信我的话,他的目光仔仔细细扫过了我的脸,喃喃地道:“白皮肤,瓜子脸,桃花眼,聪敏过人,谈笑狡黠,伶俐柔韧……”他沉吟着,一阵寂静过去了,他猛然站起来一拍桌子:“丁敏君!你是丁敏君!”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是便是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作什么……”
陈友谅也吃了一惊,不过吃惊的内容却大不一样:“刚才的那些词……说的是她?”陈友谅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果然小七的描述还是有点根据的……”张松溪贼兮兮地笑道:“敏君,我们家小七可天天为你魂不守舍哦。”
一听到小七两个字,我的心莫名地紧了起来,不由狠狠瞥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很熟么?要叫丁姑娘!没礼貌!”
陈友谅心思极为敏感,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眼神便向我这儿看了一眼,随后也没什么,倒还很好心地帮忙转了话题:“张四侠,你还是跟我们讲讲,你为何落得如此窘迫的田地?”
说到这个,张松溪的脸不由一红,几经犹豫,终于道出了事情始末。
话说武当七侠一向以“除恶扬善”为准则,张松溪也不例外。此次他下山,正巧碰见了一个小镇正被强盗劫掠,顿时,他毫不犹豫地和那群强盗大战几百回合。只是没想到恶是除了,打斗时不知道扔在哪个旮旯里的包袱也被人顺走了。
连带着,盘缠分文亦无。
好在小镇居民心善,赠他路费。而就在他回武当的路上,却见一路上饥荒不断,灾民可怜,忍不住一路上分发了仅有的钱财给这些灾民。没想到走到江南,这些钱财便分完了。所以,饿得两眼昏花的张松溪第一次吃了霸王餐。
于是也就有了我们所见的那一幕。
也不知该说他师门荣誉感强呢还是什么的,总之,在他面临快被打死的情况下,却也没有使用一丝功夫。而那被我看出的一些梯云纵的影子,却是他逃命时无心之举了。
不过,即使是在他快被饿死的情况下,也未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为了一己之私而“劫富济贫”,倒真让人在觉得他傻不拉叽之余,又有了些敬佩。
张松溪总算将他这一路的事说完。末了,还愁眉苦脸地一摊手,“所以之前你问我是不是张松溪,我才不敢承认……如果被不苟言笑的大师兄知道我吃了霸王餐,还被人在街头追杀,妈呀,那下场,肯定叫我剖腹谢罪了!”
听罢,陈友谅沉着地总结出了三个字,“愣头青!”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呀你这愣头青,傻得倒有些可爱。”
第 二 十 八 回
江南是个好地方不假。
但是对于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多的少年少女们,这个“好”字所蕴含的意味,倒有几分暧昧香艳了。就连南宋词人蒋捷都在《虞美人》中坦然地承认“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可见温柔乡永远对少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自然了,少年老成也是少年。
“就是这儿了?”
我抬头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牌匾上书:青楼。心里想着作者连“怡红院”“丽春院”之类的俗套都不愿意用了,迟早有一天要么就是被读者拍死要么就是懒死算了。
看看我们一行三人吧——张松溪早在陈友谅的赞助下改头换面了一番,手里还很风雅地拿着把纸扇,看上去一副俊秀小青年的样子。陈友谅不用说,剑眉星目的少年佳公子。至于我……谁说我女扮男装了!
陈友谅正一脸迟疑地看着我一身华丽丽的女装,脚步停在青楼的地砖前犹豫不进,反倒是我大步流星地走过他身边,还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第一次来青楼吧?真青涩。”
陈友谅登时怒了,差点就要挽了袖子跟我火并,但是当他看到青楼前那些笑语盈盈的女子,一下子就收敛了,嘴角挂回那俊秀少年的专属微笑。
我来到这座青楼前,抬眼,在隐隐绰绰的绣户珠帘下似能窥得几分佳人倩影。而温润的素琴音、女子轻盈悦耳的娇笑声混杂着男人的调笑声也不断冲撞着我的耳膜。
这就是青楼!
——江南的第一大销金窝。
楼门前执着手帕的艳丽女子一下拦住了我的去路,馥郁香气的香气袅袅而来,她轻启朱唇:“小妹妹,青楼可不是你来玩儿的地方。”
我对着她妖娆的面容微微一笑,然后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我就好这一口。怎么地?你们不做生意了?”
说完,也不顾这女子的目瞪口呆,大摇大摆地进了青楼。
陈友谅就走在我的身边,他连忙抚额,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认识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