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丝毫不在意苏淮年的反应,接着道:“你已成了闻名天下的机关师,又从始至终与那小子纠缠着,我听到的内容里,与你有关的,可只有一个凌煜。”
苏淮年微微皱眉,凌煜出事后,她的性子也有了一些变化,比之前更沉稳了一些。此刻听了程复这番话,她思索片刻,坦言道:“前辈既然已知道了,晚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前辈想来也该知道了凌煜现下的处境。所以我想问——您,想要什么?”
程复有微微的错愕。
他眼中的苏淮年,胆小怕事,贪吃怕死,看外表永远娇娇弱弱,但正如同她那双手一般,寻常女孩子,哪有敢跟着上战场,还能做出那般惊世骇俗的东西,影响整个战局?
这与他的认知不同,但他依旧喜欢。
程复眼中寒光渐渐敛去,这丫头,越看越喜欢了啊啊啊。
他不动声色,循循善诱道:“我想要的很简单,你,留在我这里,我想要什么你便给我做什么。当然了,管吃管住,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苏淮年默了片刻,“多久?”
程复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了,毫不犹豫亮出爪子,“五年。”
“不行。”
满面期盼的笑僵在唇边,程复掏了掏耳朵,怀疑道:“你说什么?”
苏淮年是同样的毫不犹豫,“我说,不行,五年太长了。”
程复狠狠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所谓的大恩大德,便是这么个报法?”他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们天玄宫的规矩,便是如此?”
苏淮年抬头淡淡地看向他,丝毫不讶异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么个杀手锏都没用,程复顿了顿,咬牙切齿道:“据我所知,凌煜这小子可是因陷害忠良又逃狱才被诛杀的,你这么个态度,不怕我将你们的行踪透露给鄢国么?”
苏淮年忽然问道:“前辈,凌煜这伤,要多久才能好?”
“一个月。”程复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话一出口便后悔了,现下是什么情形,自己的压倒性优势呢?他试图找回些救命恩人的尊严,谁知苏淮年站起身,认真道:“那我们便在此一个月吧,一个月内,前辈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深深鞠了一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流畅得程复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已潇潇洒洒出门转弯,连片衣角也见不着了。
程复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筷子,许久,怒吼一声,“啊——”
这一声怒吼声未绝,门口又探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苏淮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程复立刻收敛了怒色,手抵在唇边,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形容。
“前辈,凌煜什么时候会醒?”
她又是那副无辜的样子,程复回道:“明日便能醒。”
苏淮年在门口站定,又鞠了一躬,小跑着走了。
留下程复坐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尊严呢?
苏淮年走出没几步,便在回廊上见到了凌小纪。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凌小纪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轻易就被他几句话带跑了思绪。
不多时,夜色悄然笼罩下来,凌煜已被人移到了客房内,苏淮年走进去,随手关了门,点上一盏灯,移了烛台到床边。
她用手指细细描摹着凌煜高挺的鼻梁,许是多日不曾打理,他唇边一片青黑色胡茬,摸上去是硬硬的触感。
明日要找前辈要个刮胡子的刀了,她满眼温柔地看着床上的凌煜,将自己的手包在他宽大的手掌中,熄了烛火,在他身旁趴睡下。
凌煜,明日你就能醒了。
她这么想着,在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中慢慢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