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么多粮食。”郭庆芬拉了四爷去边上,“你知不知道家里都断顿了!”
四爷强调一遍,“这不是粮食,这是种子。是农校寄存在林叔家的种子,现在我替老师决定先拿这些种子来一应急,回头再想法子补上。这东西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
怎么做不了主?
郭庆芬的声音不由的就高起来了,“你就是心野,你就是心里没这么家。这么多粮食哪里放不得,你悄悄的放到林家?这是啥心思?一个个的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老三这会子不挑拣张寡妇的小闺女了,老四也把主意打到林家的闺女身上。
“放到林家是因为林家父女俩都有口粮供应,人家不缺吃的。便是挪用了,人家也还的起。而且没有三姑六戚的需要接济,一点风险都没有。这是最不容易出事的安置!”四爷皱眉,“你还是看看大伯怎么安葬吧。”
郭庆芬转过身一下子泪就下来了,“你奶她不容易……老四啊,你就是不看着我,你也得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总是疼你的吧。“老太太要的不是吃饱穿暖,她现在要的是叫大伯体面的安葬了。您先去,这从学校或是林家拿一床席子,这就过去。”
郭庆芬见许多人都朝这边看过去,这才匆匆过去了。
林雨桐拿了一张草席,是自己编的那种,不值钱,但别人家的都烧了。这玩意一直是放在边上的厕所的顶子上,怕厕所顶子漏雨的。
四爷拎着这个,村上好几个人都跟着过去了。老太太在门口的位置对着一片的黑哭嚎,一句一句的‘儿啊’,在这黑漆一片的村子里尤其显得凄凉。
金家这哥几个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几人见四爷来了,也没想叫四爷去看,只问道:“从村里叫几个老人吧……”
每个村都有这种帮忙给死人入殓的人呢。大概总觉得这些人的八字更硬一样。
四爷看了几人一眼,没言语,自己走上前去。
老三看看那哥俩,咬着牙跟上去了,老房子只烧的剩下土墙了。门啊窗的早就烧没了。许是这里最早烧起来的地方,这里的火是真的灭的。不像是有些房子的大梁掉下来,还正在烧着。
如今这会子还有人回各自的家,估计是墙缝里藏了东西,还想扒拉出来吧。各家都顾着自家的这点事呢,且还没顾得上金家。
四爷过去,从到老屋门口,就抬手拦住了金元福,“别动……”
金元福一瞧,地上黑乎乎一坨,可不正是个人的模样。他转身,‘呕’的一嗓子,差点给吐出来。这要不是胃里不剩下啥了,真能吐了,“不行!不行了!叫别人吧老四,我不敢……”
“别喊!”四爷回头瞪了他一眼,“也不看看人是在位置的,叫什么人?”
金元福吓懵了,也顾不得呕了,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人分明就在门口。其实他跟老四并不接近金胜东,连来老屋都不来。据说是自己两岁左右进来过一回,那时候才会走路能爬高踩低不知道害怕的年纪。然后被金胜东差点给掐死!当然了,这些话是张寡妇跟张小美说的,张小美告诉自己了,自己才能知道的。在家里,不管是自家奶奶还是自家亲妈都没说过。后来有了老四了,老太太把老四看的紧,老四也乖,不叫去从不去,他自来也没见过老四违逆家里的地方。
所以,哪怕是一个院子,这里真的特别陌生。更不知道这位大伯的瘫到底是瘫痪到哪种程度上了。
如今这个样儿,这事情就不对。
他彻底的黑了脸,凭啥你老子惹下这么大的事,得我跟老四哥俩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他招手叫老大老二,“过来呀!”
老二没犹豫,到底事过来了。他的眼圈还是红的,刚才是真的哭了。
老三见老大还没过来,就低声问老二,“二哥,你伺候大伯的时候最多,你说句实话,大伯真的一点也动不了吗?”
金元才正看着那黑黑的一坨眼泪又要下来,被这么一问也反应过来了,他嘴唇都开始颤抖了,然后摇头,“能动一点……胳膊有劲儿……”
这才对!瘫痪了又不是浑身一点也动不了。他就是坐不起来,腿不听使唤,这么些年也萎缩了,但是上肢是灵便的。既然能把屋子里折腾的腌H的没法进人,这胳膊要是动不了,他也折腾不了呀。
金元福强忍着咒骂的冲动,“就咱们知道就行,要是说出去,这村里没法待了。”
四爷叹了一声,“你们觉得这能瞒得住?”现在是没顾得上。林尚德救人又不是假的,村里的几个女人都看见了的。回过头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跑前跑后,只是想降低点罪恶。悄悄的处理,绝对不成。他就看金元才,“二哥,咱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那边悄悄靠过来的金元宝听了个一鳞半爪,这会子插话道:“绝对不成!要是说了,咱们哥几个一辈子都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