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探消息的人见白崇禧说得如此确切,岂敢怠慢,急急地又赶回玉林那边侦察情况去了。
“健生,我们还是要准备一下,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玉林离此只有几百里,而且伍廷飏、吕竞存一去又无消息……”黄绍竑停下步子,两眼定定地望着窗外。他的司令部正好面对西江,江风阵阵,江上舟揖如林,却只不见水娇那篷顶有条木龙的小艇。
“总指挥,”白崇禧瞟了一眼黄绍竑,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西面的李德邻,而是东面的刘震寰啊!”
“你是说,在广州的桂军总司令刘震寰要打回来?”
黄绍竑立即回过身来,仿佛有人从他身后突然刺来一刀似的。除了玉林的李宗仁外,对于已在广州站住了脚的桂军总司令刘震寰,也一直是黄绍竑的一块心病。黄绍竑担心的倒不是从南宁撤退时的旧账,而是在打下梧州之后他独树一帜,自封广西讨贼军总指挥,对于陈雄从广州带回的那纸大元帅府任命他为刘震寰部第五师师长的委任状,毫不理会,此事在广州,自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而自沈鸿英叛乱被平息之后,刘震寰在广州大元帅府的地位已上升到举足轻重的程度。刘部虽住广东,但都是广西子弟,对于广西的前途,刘震寰是抱有野心的。对此,黄绍竑一直放心不下,现经白崇禧这么一说,更觉得问题的严重。
“我们很可能先和刘震寰的部队交锋!”白崇禧冷静地说道。
“要严加防范,刘震寰不是个好东西,他很可能趁我们立足梧州未稳,进行偷袭,抢占梧州这一战略要地!”黄绍竑也肯定地说道。
“孙子云:‘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我们区区几千人,岂能分兵把口,两面作战?”白崇禧说道。
“眼下,玉林这边已闻动静,消息虽不太确切,但不得不备。广东刘震寰这边,有杰夫在广东,有个风吹草动,他一定会及时报告的。”黄绍竑道。
“不,”白崇禧把手一摆,“有李德邻在,玉林那边断无问题。我看,杰夫有可能最近回来。”
“刘震寰会来得这么快?”黄绍竑停下了步子,那双冷峻的眼睛有些惊异地望着白崇禧。
白崇禧点头道:“刘震寰回桂,现在倒是最好时机。广东方面,孙中山大元帅已北上韶关督师,广州政府由胡汉民代行代拆,刘震寰有空子可钻。眼下八桂无主,广西各派势力纷争不已,刘震寰在广东已养成势力,现在不图桂,更待何时?”
正说着,门外一声:“报告!”急冲冲地撞进两个人来,黄绍竑和自崇禧一看,心里不由一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伍廷飏和吕竞存的两名随从,他们衣冠不整,面色惊惶,一进门不待黄、白启问,便风急火燎地报告道:
“伍团长、吕副官长,被……被他们……活埋了!”
“你们说什么?”白崇禧奔向前去,不由分说一把揪住那两个随员的胸襟,厉声问道。
“伍团长、吕副官长两人已被李宗仁的第一团团长李石愚拿去活埋了!”一个口齿清楚些的随员,硬着头皮一口气又重复说了一遍。
“慌报军情,我砍你的头!”白崇禧狠狠一推,把那两个随员推得赳超,差点倒地。
“报告参谋长,我们不敢谎报军情,方才所报,俱是亲眼所见,伍团长和吕副官长被推下所挖的坑内,已被土埋到半身,李石愚才放我们回来,他还说……”
“他说什么?”白崇禧喝问道。
“他说……”那两个随员看了看黄绍竑一眼,面面相觑,“小人不敢说,他们辱骂总指挥……”
“说!”黄绍竑大喝一声。
“李石愚说,黄总指挥……喜欢活埋敌手,他要……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扬言要打到梧州来,把……把你也给……活埋了!”两个随员战战兢兢地说完,见黄绍竑脸色铁青,腮上的胡子一动一动的,两只眼睛更是冷得如闪射寒光的利剑,他们吓得满头大汗,心中不由想道:这下活不成了。不约而同地把眼睛一闭。
“哈哈哈……”
没想到黄绍竑竟放声大笑起来,用手捋着胡须,过来拍着白崇禧的肩膀:
“健生,你这小诸葛亮,哈哈哈……今番倒变成了周瑜啦,哈哈哈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白崇禧被黄绍竑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恨。
“凌副官,给我拿烟枪来!”黄绍竑大声吼叫着,命令副官去拿烟枪,他的烟瘾大发,再也抑制不住了。
“慢!”白崇禧很快便恢复了镇静,两只清秀的眼睛透着一种凛不可犯的神气,他紧盯着黄绍竑,说道,“季宽,你要是还信得过我的话,请让我亲到玉林走一趟。”
“说吧,带多少部队去?”黄绍竑果断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