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别人的朋友,”高个说,“只是从附近村子里来的朋友,想看看香料沙地。”
凯因斯转回身:“弗雷曼人!”
但他记起了传说中的话:“李桑。阿-盖布能洞悉真伪,看清本质。”
“他们初在多半已经完了,小主人,”沙丘崽说,“我们不应该说他们的坏话。”
但保罗听出他们在说谎,感到一种威胁,这种感觉也传给了哈莱克,使他全神戒备。
保罗冷冰冰地说:“死在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凯因斯未转身,说道:“当上帝决定让某个境在一个地方结束,他会引导那个人的愿望,让他到达那个地方。”
雷多扭头瞪了一眼凯因斯。
凯因斯也看着公爵,由于自己今天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内心感到深深的不安。他想:这公爵关心人胜过关心香料。他冒着自己和儿子的生命危险救了这些人,他并不在意香料开采设备的损失。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这使他怒发冲冠。这样的领袖一定会赢得疯狂的爱戴和忠诚。要战胜他一定异常困难。
与自己的愿望和以前的判断相反,凯因斯暗暗承认:我喜欢这位公爵。
第十六章
伟大只是一种暂时的经验,决不会恒定不变。它部分依赖于人类创造神秘的想像力。经历伟大感觉的人一定能意识到自己身临其中的那种神秘。他必须对投射到自己身上的那种神秘高贵有所应答,言谈举止有所表现;对冷嘲热讽有强烈的意识。这就使他远离装腔作势。冷嘲热讽是使他能我行我素的全部支柱。没有这种品质,哪怕是短暂的伟大也会毁掉一个人。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语录》
在阿拉凯恩大家族的宴会厅里,吊灯在黄昏中闪着明亮的光彩,黄色的光线映着墙上那只角上沾着血的黑牛头和老公爵那幅闪着油光的画像。
在那群邪物的下面,洁白的台布辉映着阿特雷兹家族的银制餐具,一丝不苟地摆在长桌上。穿戴整齐的侍从随时准备提供服务。中央那古老的烛台并未点亮,吊着它的金属链掩隐着一个升降装置。
公爵站在门口,观察一切是否安排妥当。他在考虑试毒匙及其在社会上的意义。
公爵想:都是一种模式。你可以通过我们的语言了解我们……
那种准确流畅的表达也许暗藏杀机。今晚有人会在饮料里下毒吗?
或者会在食物里下毒?
他摇摇头。
长桌上的每个盘子旁都放着一壶水。公爵暗暗估算,长桌上的水足够阿拉凯恩一个普通家庭用一年。
公爵站在门厅里,两边放着黄绿相间的陶瓷宽口盛水器,供洗手洗脸用,陶瓷盆边挂着毛巾。管家解释说:“客人进来时,恭敬地以手沾水,然后洒几杯水到地上,用毛巾擦手,再把毛巾扔进门外的坑里。这是当地的风俗习惯,宴会结束后,乞丐聚在门外,讨得毛巾里拧出的水。
公爵想:真是典型的哈可宁作风,真是穷奢极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胸中一阵愤懑。
“这习惯到此为止!”他愤愤地说。
他看见一个女仆正从厨房出来经过门厅,这是女管家推荐的一个老妇人。公爵向她做了一个手势。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绕过桌子走近公爵。公爵注意到她那粗糙的皮肤和蓝色的眼睛。
“阁下有何吩咐?”她低着头问,眼光向下。
一他做了一个手势说:“把这些盆儿和毛巾撤了。”
“可……尊敬的老爷……”她抬起头,不知所措。
“我知道这习俗!”公爵叫道,“把盆儿端到大门外。我们吃饭结束前,每个来访的乞丐都可以得到一杯水,明白了吗?”
她那苍老的脸拧到了一起:失望,愤怒……
公爵猛然心领神会,意识到她一定是打算用毛巾拧出的水卖钱,也许这也是习惯。
公爵脸色一沉,不满地说:“我会派一个卫兵监督执行我的命令。”
他转身大步穿过一个过道,来到大厅,脑海里翻腾起滚滚如潮的记忆,就像一个个没牙的老太婆在唠唠叨叨地述说。他想起了宽阔的水域,起伏的波浪,碧绿的青草,而不是现在日复一日的黄沙。
一切都过去了。
他想:我也老啦!已经能感到末日冰凉的手,凶狠贪婪。
在大厅里,人们站在壁炉前,杰西卡女士成了注意的中心。
灯将斑斑点点的橘黄色光照在珠宝、花边图案和昂贵的纺织品上。
公爵从人群中认出一位来自卡塞格的滤析服制造商、一个电子产品进口商、一位在极地有消夏别墅的贩水商、一位吉尔德银行的代表、一位香料开采设备零配件交易商,还有一位表情坚强的瘦长的妇女,她以为外星旅行者提供保卫服务而闻名,常常掩护各种走私、间谍和讹诈行动。
大厅里的大部分妇女都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打扮入时,装饰华丽,举止奇怪而敏感。
即使杰西卡不是女主人,她在人群中也会鹤立鸡群,公爵心想。她没戴珠宝,身穿暖色调衣服,长长的礼服差不多跟灯光的颜色一致,棕色的头发上系着一条土黄色发带。_公爵意识到她在暗暗表达不满,最近他有点疏远她。杰西卡很清楚公爵喜欢她穿这种色调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