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庆国挪动略微僵硬的腿,叹道:“唉,近来下雪,臣这条不争气的残腿又犯了痛,只能先行告退了,怕扫了大家的雅兴。”
李心玉看了看忠义伯: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再看看韩国公:身落残疾,卸甲隐退,其表妹还是当今太妃……
怎么想,都是李砚白和王枭的嫌疑最大。
正思忖着,忽听见李瑨鬼魅一般从身后冒出,打着酒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儿,心儿,你找了小白脸就不要哥哥啦!”
有外臣在场,皇兄这副尊荣也太有损东宫颜面了!李心玉来不及试探这两名肱骨武将,匆匆拉着哭哭啼啼的李瑨出了大殿。
走到半路,李瑨却是死死抱着漆柱,哭喊道:“别碰我!我要去欲界仙都,我要见拂烟娘子!”
听到柳拂烟的名字,李心玉有些讶然。她以为以皇兄那顽劣的性子,过了一个月,早该将柳拂烟淡忘了,却不料皇兄醉酒之后仍会哭着喊着要见她,都说‘酒后吐真言’,可见多少是上了心的。
可柳拂烟的身份……
李心玉不敢细想,吩咐雪琴道:“将太子殿下送到兴庆宫东门,将他交给东宫的金甲卫士照料。”
好不容易送走了借酒撒泼的醉鬼皇兄,李心玉独自出了兴庆宫大门。
此时雪霁,正是灯影阑珊之时,裴漠长身而立,抱剑靠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下,灯影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冷清又寂寥。
听到李心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清冷的目光倏地一亮,带着笑意道:“你回来了。”
子时将近,辞旧迎新,霎时间天空中烟火齐绽,照亮了苍茫的夜色,也照亮了彼此的眼眸。
烟火,白雪,红灯笼,朱墙黛瓦,还有令她心动的少年,交织成一幅湿淋淋的水墨画。
酒劲上来,李心玉大概是真的醉了,不然为何会心跳如鼓?
借着酒意,她两颊微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几片用红纸包裹的金叶子,朝裴漠缓缓泛出一抹模糊的笑来。
她向前,在裴漠面前站定,仰首看着他道:“给你的压祟钱,新年快乐,小裴漠!”
砰、砰砰——
烟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绽放,满世界都是梨白柳绿、粉黄深紫。裴漠的眼睛晶莹发亮,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红包上,半晌才伸手接过,轻声道:“压祟钱是长辈给小孩的,殿下。”
他语气平淡,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
李心玉有些不服气,叉腰道:“就当是本宫给小打奴的新年礼,不行么?”
闻言,裴漠低不可闻的笑了声。他凝望着李心玉,眼波深得可怕,带着前所未有的炙热和虔诚。
他说:“我也有件礼物想赠与殿下。”
李心玉心想:你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奴隶,能有什么可赠的?
她心中怀疑,嘴上好奇道:“是什么?”
灯火阑珊,夜色寂寥,四下空荡无人,裴漠朝她靠近了些许,干净的黑布靴踏在积雪中,发出令人心痒的细碎嘎吱声。
“闭上眼睛。”
裴漠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压低声音道。
李心玉仍是愣愣的。
裴漠干脆将她拥入怀中,一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接着,李心玉感觉到唇上一阵湿软温热,一触即分。
那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却如山崩海啸,在李心玉平静的心湖中掀起了万丈波澜!
“这是小打奴给你的回礼,殿下。”
耳边,裴漠压低了嗓音,声音虔诚,连呼吸都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