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犹抱琵琶半遮面秦子悠心悸的手一抖,光束晃动,其他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三道高光手电齐齐照来。由于不知道那东西的位置,一行四人分别探照不同方向,他负责的是前方。如临深渊的黑暗里,倏然出现其他颜色,这带来的惊悸感,毫不亚于玩恐怖游戏时,觉得家里的窗帘动了一下。秦子悠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寒意直灌头顶。他声音艰涩的说道:“前面有东西。”
光束汇聚之下,那抹霉绿色更加清晰,仔细看去,是团形状不规则的霉斑,旁边物质呈现油亮的古铜色。惨白光束横移上挪,他们看清,这是具魁梧的生物干尸,诡异的是风干处理后,它还同时保持着重度腐败的状态。腐臭的源头就是这里。古铜色的皮肉被腐蚀大半,支离破碎,不少地方深可见骨,在这些狰狞痕迹里,隐约可见三两只虫子。无脊椎蠕动型的,或是黑色多腿甲虫,这具面目全非的干尸,似乎就是它们的手笔。此刻这些虫子也一同封存在这里。干尸披着的无袖轻衫,也早已褪色破旧,它怀里抱着面带弦的乐器。脸覆铜色面具,狰狞古朴。他们四处探查,看到后面再无它物,就是颜色深灰的普通墙壁。干尸身材纤弱,仔细辨别,它怀里抱着的丝弦乐器是琵琶,脚旁还有一盏烛台。“就一具干尸?”
周惊风大失所望。秦子悠倒是淡定的很,他早就预料到这东西的体积,必然不会太大,因为对于回声的影响太过细微。这种程度的影响都能听出差异……他回望来时路,沈清莎刚一提醒,他们就停步转为横向探索。恰好来到这里,寻到干尸,位置没有丝毫误差。秦子悠不免再次惊叹于,社恐御姐在声音方面的天赋。周惊风疑惑道:“这地方黑的诡异,光源散射出去的部分,全部被吞噬,这烛台摆的也太鸡肋了吧。”
“不一定。”
秦子悠反驳道:“按照墓主的尿性,这里的每件东西,应该都有存在的意义。”
他走过去,蹲下身,看到烛台里还有蜡油,便从物品栏里拿出火晶石:“这红烛貌似是能点燃的。”
“做好战斗准备。”
身旁的黑暗里,响起沈清莎的提醒。啧,我都忘了……秦子悠赞许的看了眼她的方向,继而挪走目光,看向另一颗平安扣的位置。那是顾馨宁。“不能总是想着吃,要加强贤内助的自我修养啊。”
他在心里默道。秦子悠攥着赤红的火晶石,往地面擦去,石尖“噌”的一声燃起明黄火苗。火焰在黑暗里抖动,火光收束着,连温度都没逸散。怪不得如此阴冷,看来这地方吞噬的不仅是光。心里嘀咕一句,他像年少时点鞭炮似的,身子离得很远,尽量拉长手臂,半试探半真的点向蜡烛。点燃后,便迅速退回队列。其余三人和兵种群神经紧绷,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点烛光扶摇而上,点亮面前的干尸,将它本体渲染成光源。光芒柔和,使每处细节纤毫毕现。等看的不是部分,是整个全貌时。这弥漫着腐臭的干尸,竟然有种莫名的艺术感。弹幕一片疑惑。‘奇怪,人死的久了,怎么看着干尸都来感觉。’‘他娘的,还挺眉清目秀的,有种想做手艺活的冲动。’‘你连针都让系统收走了,还特么想着针线活呢?’‘我承认你们是在玩一种很变态的东西。’秦子悠的内心,是很拒绝这种病态审美的。但不可否认,烛火点燃后,这具干尸仿佛活了过来,犹如一位体妙龄女子乐师,怀抱琵琶,体态轻盈孱弱。脸庞半遮半掩,朱唇轻启,似是在说:公子莫急,等奴家先为你弹奏一曲,再去吹拉弹唱。妈的,这鬼地方……秦子悠打了个寒颤,连忙停止遐想。或许弹幕说的对,禁欲久了,看什么都容易浮想翩翩。这干尸绝对有问题。他开启系统光扫去,连带着它怀里的琵琶。没反应。眼前干尸越看越栩栩如生,以至于耳边奏起,清泉流响般的琵琶乐曲声。轻缓悠扬,曲意温柔。墓室内的空旷环境,回响着琵琶乐。不对,这不是幻听……秦子悠脸色一变,如果这是脑海里的幻想,又哪来的回声。锵……一声冷硬凛冽的拨弦声,仿佛兵戈交错,在一行人耳旁陡然炸响。琵琶曲节奏由缓转急,铮铮奏鸣,不绝于耳,涵盖着沙场煞气,眼前恍若兵马踏碎冰河而来。杀意袭身,秦子悠毛孔紧缩,头皮酥麻,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惧感。他强忍着不去抽出无锋。又没敌人,慌什么。这样安慰着自己,他还是四处查看,下意识的看向墓室入口。遭遇危机时,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检查求生通道。“秦兄,看入口。”
沈清莎的提醒同时响起。昏黄火光填充的墓室口,不知何时覆着层扎眼的血红,细看表面颜色偶尔不均,似乎有流光划过。那是一道道符文。熟悉的请君入瓮套路。看到这一幕,秦子悠反而松了口气。毛笔毫椎在手,任何符咒类法阵都如纸糊,随时可破。“雾人,你去看一下光幕强度。”
秦子悠还是选择谨慎一些。在内心下达完命令,他出声安抚三人道:“我控制道具前去查看了,在此之前,我们先原地等候。”
雾人没法用不死族兵种解释,便只能始终称其为道具。干尸怀抱琵琶僵立原地,并未活过来,拨弦声却急如狂风骤雨,冷硬的震弦声裹挟着阵阵杀气,囊括四周。秦子悠余光微凝,他察觉到衣角飘起。低头看了眼便没在意,兴许是哪只兵种呼吸时,喘出的气流拨动了一下。这也怪不得他疑神疑鬼,黑暗,干尸,诡异乐声这三者,随便哪个都足够使人压抑。铿!这一声拨弦更加粗暴,仿佛将琵琶弦都是拉断,眼前这回真切的出现幻视画面。一具骷髅兵士身披重甲,手持滴血长矛扑杀而来,寒光骤然迸射,撕裂死寂黑暗,一切又如梦魇般一瞬即逝。秦子悠呆立原地,眼前依旧是如墨漆黑,他还沉浸在那不存在的画面里。只是先前那片被风吹动的衣角。悄然裂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