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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第2页)

一听到“卢老板”这三个字,慕晚歌嘴角抽了抽,忽然有种暴笑的冲动。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形象,愣是死死的咬着牙不松口。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一扇门前。

慕晚歌朝那年轻男子摆摆手,随即推开门,往里面走去。室内虽略显昏暗,却不妨碍她四处搜寻着卢朝轩的身影。忽然,脚下一顿,便见到堆叠成山的账簿册子后面,隐隐约约可见一颗晃动的脑袋。

慕晚歌嘴角一勾,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随即手掌用力拍在账簿上,几乎是与“扑扑”声响起的同时,卢朝轩猛地从座位上跌了下去,臀部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听的慕晚歌都被他感到阵阵冷硬的疼痛。

于此同时,账簿小山因承受不住突然的力道,哗啦啦的掉在了地上。卢朝轩见状,连屁股都来不及揉,就猛地从书桌后冲了出来。待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整理的东西全部被打散落在地上时,满腔的怒火一下蹭了上来,指着慕晚歌怒道:“你是何人?竟敢随意进出我的房间?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尊重他人隐私吗?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呢,难道不知道堂堂男子汉做人不得如此猥琐吗?”

说着,还特意板起一张脸,面色沉肃,直让人对其敬而远之。

慕晚歌忽而轻笑出声,双手抱胸,后退一步,懒洋洋的靠在房柱上,满眼兴味的看着不明所以的卢朝轩,直到他不耐烦的想要发作时,这才笑道:“先生,我自小没有爹娘,您所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怎么办?”

卢朝轩面色一怔,为对方口气中的随意自然,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痕迹,心中顿时起了几分戒备,正色道:“什么先生,我不是先生!如此年轻俊美的男子,你居然看成了先生,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还有,你没有爹娘,我不介意现在多教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先生是想要做我爹娘吗?是想过继还是…”慕晚歌意有所指的看了卢朝轩一眼,狡黠的目光如月光下泛动的粼粼波光,让人看了忍不住沉浸其中,以清凉的湖水洗去夏日沉重的燥热感。

艰难的从那如水明眸中拔了出来,卢朝轩自觉的离对方远了些,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挺直腰板道:“阁下若是没事,就请先离去。念在你年少无知,擅闯私人房间的罪名我就不追究了。”

“呵呵…”慕晚歌微仰起头,美目中满含潋滟光华,只见她微抬眸看了卢朝轩一眼,随即一撩衣摆,径自落座在卢朝轩对面,笑吟吟道,“不过几日不见,你居然就忘记我了。卢老板真是好记性啊!”

卢朝轩面色一怔,随即笑颜惊喜一绽,猛地冲到慕晚歌面前,一把打横抱起她。转了几个圈后,忽然又向前一扔,狠狠的将笑得得意的慕晚歌扔了出去。

好在慕晚歌早有防备,旋了几圈后便稳稳落地,化妆后冷峻不少的面容刹那间展颜一笑。

卢朝轩愤愤转身,根本不看身后那人笑得过分的容颜,脚步重重的踩在地上,一个转身便走到了书桌后面,拿起方才的册子又看了起来。只是那半天都不翻动一页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在看册子而不是在赌气。

无奈的叹了口气,慕晚歌认命的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账簿册子,一本一本,一次一次;每一次捡起,就偷瞄一次卢朝轩的脸色,待发现他睫毛微微颤了颤,嘴角不由得溢出一声叹息。

一声一声,如人群中中遍寻不得的无奈与等待,亦如踏遍万水千山后的重聚与归来,虽无人应和却依旧淡淡诉说着这一路的过关斩将、披荆斩棘。

待地上的账簿册子都捡完,慕晚歌忽然长舒了一口气,手肘撑在高高的册子上,试探着问道:“怎么了?看见我回来不高兴么?”

卢朝轩猛地翻动起书页,哗啦啦的声响如潮水般瞬间涌入了慕晚歌的心房里,也让她回忆起那些阳光的午后少年别扭而认真的神情。

前世,罗浩宇本就比她小很多,相比于王弘文的稳重与成熟,他就显得稚嫩了很多,只要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能喜怒不形于色的。那么,这一次,估计就是因为自己一身男装回来捉弄了他而生气了?

这事儿似乎不是很好办了!

慕晚歌的脑袋搁在手臂上,悄悄的看了看卢朝轩阴沉的脸色,暗道不好,顿时如犯错的孩子般讨好道:“别气恼了啊!我这不是也逼不得已的么?你也知道的,若是我以女装示人,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能抵抗得了我的美色呢?女扮男装,不是为了方便么?”

“哗…”书页又翻了一下,声音较之方才有了更大的变化,依稀可以感觉出其中的烦躁。

慕晚歌面色一怔,难道自己道错歉了?他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小脑袋微微抬起,忽然又笑吟吟道:“我承认刚才是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可那完全不能掩盖我急于见到你的欣喜啊,我…”

“哗啦啦…”潮水般的声音顿时席卷了慕晚歌有些心虚的低声。卢朝轩的脸色越发黑沉了下来,抓着书页的手微微泛白,嘴唇竟也紧紧抿着。

慕晚歌见状,忽然觉得笑不出来了,慌忙解释道:“你若是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如果你是觉得我这么久才到胥城找你,这个我是可以解释的。我在湛城找到了火炼子的消息,可有个老头儿十分讨厌,居然出十万两黄金让我买。这简直是坑爹的啊。后来我就问了当地向导,找了一条直线距离,本以为能够快点到胥城,谁想一路上竟要翻山越岭、趟过河流,还要风餐露宿,这已经是我最快的速度了,我…”

卢朝轩忽然抬起头来,静静的盯着慕晚歌,复杂的情绪在眼中兀自翻涌着。从他紧抿的嘴唇、狠劲儿捏着书页的指尖就可以看出,他在强自压制和隐忍着,可这样的无声压制与隐忍,却比他直接揪起自己的衣襟要更加揪心。

面对着这样一双幽深而满含痛色的眸子,慕晚歌只觉再多的话都已说不出口。

她忽然回忆起前世的某个片段来。那时,他们还在逃亡之中,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而当时护着她的人都受了或重或轻的伤。为了拼出一条生路,她趁着所有人不在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潜到了前方,一个人挥着一把匕首杀死了一百多人。那是她有史以来一次性杀人最多的一次。

而当她满身鲜血的回到队伍中时,他和王弘文的脸色比现在更加阴沉可怕。那也是唯一的一次,那两个男人,连死都不怕,却在听到她脱离队伍的消息后,面色大变得想要毁了这天地。

她忽然明白了卢朝轩此举的意思。

经历了那场噩梦之后,她开始了流亡的生涯。他们三人是在一次食物抢夺大战中走到了一起。他和王弘文都是孤儿,而她虽有爸妈,却也和孤儿无异。多少次生死逃亡里,三人从未轻言生死。这三条命,是拴在同一根线上的,谁都不想放弃对方,谁也不能放弃对方。

即便溅到身体上的鲜血覆盖住了血液中流动的温热,即使冰冷的刀刃浸透了尚有余温的手掌,他们都要拼了命的活下去,是为自己,更是为其他的两人。这三条命,早已连在了一起。谁都不能轻言放弃,谁也不能挥霍至绝地。

慕晚歌的头忽然垂得很低很低,不敢对上卢朝轩那无声悲恸的目光。

可她的动作,落在卢朝轩眼中,却引得他心中一痛。他微干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这才压低着声音说道:“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竟然这么想死。落霞峰口,刺客偷袭,为了保护你的婢女,竟然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肃亲王逼婚,你也不顾及皇权的至高无上,公然挑衅,以死相挟;青枫卫以网相捕,你没有内力寒疾缠身顽毒未解,竟连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人都没想过要召唤出来,而是赤手空拳抵挡数十人的攻击。你到底将自己的命当成了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慕晚歌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卢朝轩的脸。若是可以,她忽然很想将耳朵也紧紧捂上,这样那似挣扎似无奈又似失望的话语就不会分毫不差的落入耳中。这样压抑的气息,忽然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心口像是乱七八糟的堵着稻草棉絮般,混乱中却又带着一股致命的窒息。

卢朝轩看着她近乎挣扎的神色,眸光一痛,随即朗声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浓浓的苍凉与哀伤,似乎只要空气一流动,就可以瞬间淹没天地:“小歌儿,你到底将自己当成了什么?是神,还是人?上辈子,但凡有什么危险,你绝对都冲在最前面,刚开始我和臭小子还以为你是拼命求生不忍等死。况且,平日里你总是告诉我们要好好的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我们倒也没有觉察出什么。可我他妈的竟然以为你真的是想放下过去好好活着,我他妈的疯了才会这么想。你哪里是求生,分明就是一心求死。”

“够了!不要再说了…”慕晚歌的头猛地抬起来,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眸子中似是解脱又似是悲痛。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身子猛地往后退缩,一直退到身后的凳子上,身子一个趔趄便跌坐在地上。

“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你求死的心思吗?”卢朝轩悲凉一笑,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了几分,“每次敌人在前,你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而每次我回头看你是否安好,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也许你都没有意识到,当在面临厮杀时,你的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死寂,就好像僵尸般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死寂。对,是僵尸,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动作麻木,下手狠辣,大刀挥来你不会躲,受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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