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吉喜滋滋地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了一个钱袋子,把里边的塞普汀币哗啦啦地倒在桌子上,认真地数了起来。她将那头老虎的尸体卖了二百个塞普汀,还让爱迪斯免了我们的食宿费。阿吉斯和哈由将两只山鸡褪去羽毛,掏空内脏。我则把葱蒜切好,扔在酒里搓揉一番,然后把两只山鸡里里外外擦洗干净。白嫩嫩的山鸡泡在酒里,我又跑去剥卷心菜的叶子。
由于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娘也就满脸好奇地看着忙碌的众人,以及地上那堆土。
“老先生,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吃完之后还要给鸡骨头做个坟吗?”
塞巴斯蒂安也是一头雾水。老头儿来自号称美食之乡的高岩省,却也摸不透我的门道。
我自然是要做叫花鸡。只可惜异世界的食材不全,既没有荷叶,这穷乡僻壤又没有蜂蜜,我至今也没找到姜。将就着做,凑合着吃吧。每只鸡的肚子里都被塞了两个苹果,再以菜叶仔细包裹好,外面敷以泥巴。我把一对儿泥球扔进旅店大堂中间的火坑里,然后洗净了双手,坐等鸡肉烤熟。
“客人这是什么吃法?”
爱迪斯递上一瓶酒,堆起满脸的笑容。
“老板娘守着泰伯·塞普汀住过的旅店,却没听说过泰伯鸡?”
此言一出,连老洛特都被吸引着,朝我的方向挪了挪椅子。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
“据说当年泰伯·塞普汀南征北战,有一次军中粮草耗尽,他便命令手下将士捕捉山鸡,以此法炮制。士兵们吃过如此美味之后,人人奋勇,所向无不披靡。这泰伯鸡也就随之流传世间。只是后来的人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对于鸡肉这种寻常菜肴不屑一顾,才又慢慢失传了而已。”
“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泰伯鸡。小子,你这做法从哪里学来的?”
塞巴斯蒂安狐疑道。
“我也是机缘巧合,从一位隐居的高人那里偷师。他老人家发现之后并未重责我,只是让我不要透露他的身份。”
老头儿若有所思。
“难道是,那位……”
我赶紧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塞巴斯蒂安连连点头,示意他已心中了然。我才懒得管他以为的“那位”是哪位,就算他将来能找到那人对质,天际省的能人那么多,我只要推说他猜错了便是。
“那不可不尝,不可不尝!”
我淡淡一笑,拿足了派头。
“先生稍安勿躁。”
这鸡肉估计要烤两个小时左右,大家便闲聊着等候。爱迪斯招呼着在店里打杂的儿子给我们每人多上了两瓶酒,这才推说有事要忙,走去后厨了。哈由自然好奇去抓鸡的阿吉斯怎么会打了一只老虎回来,我们因为答应了卡兰保密,只推说明日便知端倪。海尔吉清点了钱币之后,将它们扫进一个小口袋,塞给了小女猫。用她的话说,既然阿吉斯擅长偷东西,那么肯定也能防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偷走。
在塞巴斯蒂安无数次催促之后,我用铁铲将一颗泥球取出。众人纷纷围拢上来,就好像我即将切开的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块璞玉。菜叶在高温下已经化为深褐色,看上去并不诱人,但当它们被揭开的一瞬间,混合着酒香、果香、肉香和清香的热气弥漫在大堂里。包括爱迪斯和她的儿子在内,所有人的喉头都是一动。
我将匕首擦净,割下两条鸡腿,分别递给海尔吉和阿吉斯。再取鸡脯肉送给老板娘母子品尝,二人忙不迭将鸡肉塞进口中,这才想起应该先道谢的,奈何嘴已经被堵上了,只好鞠躬行礼。哈由已不待我多说,将另一只鸡取出,割了鸡腿递给塞巴斯蒂安和我。老洛特摆了摆手,却没有接。
“老夫年纪大了,吃不得这么多肉,给我割一条翅膀便好。”
我将另一条鸡腿推给了阿吉斯。小女猫十分意外,她双眼圆睁,想要解释自己已经吃到鸡腿了,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好呜呜哼着,用手指着自己嘴边的半截鸡骨头。
“阿吉斯今天劳苦功高,配得上吃两条鸡腿。至于我嘛……”
我举了举手边的麦芽酒。
“这佐酒之物,最好的便是鸡头、鸡脖子和鸡翅,至于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肉。哎!哈由,慢着!”
我正在回味人妻爱好者的旧梗,却见哈由正割下鸡屁股,准备扔掉。
“这可是好东西!宁舍金山,不舍鸡尖。”
我将鸡屁股上边的两颗小豆豆抠下,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把这三角形的小肉块丢进嘴里,享受着油脂慢慢化开的美妙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