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管家,替他精心打理着所谓的“家”,可他却亲眼见证并毁灭了她的家园,致使她流离失所。百里君亦的眉飞快一皱,眸子不由一暗。
战争……如果没有战争,她这个安国长公主也许会生活的很好,有一个宠爱她的哥哥和一个包容她的驸马。可如今……百里君亦凝视着广平的睡颜,内心的冰封世界开始坍塌下一个小角。
但,她分明是不恨他,更不恨百里渊。在木千槿的对比下,她平静的不可思议。他忽然想起了那日他问她“木广平,你有心吗?”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她是这样回答的,“王爷,我有,只不过它受伤了。”
那时的他还以为她是在戏弄敷衍他,因而盛怒不已。现下看来,她那时说的都是真话。在失去一切后,她的心的确是脆弱不堪。但打击中伤却并未停止,想到木千槿那双布满仇恨的眼眸,百里君亦不免深深的看着广平,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攒起。木广平,你一定要挺过去,坚强的走下去,一定!
第八十六章
七天后,广平睁开了双眼。她的眸子不带一丝迷茫,相反的,她很清醒。对于在花乞儿那儿发生的事,她缄口不提,百里君亦也心照不宣的没有问。
借广平苏醒为由,独孤祈设摆了筵宴,同去的还有独孤辰及他的王妃、独孤齐睿和郑君湘。而这一次,独孤祈只带了木千槿前去。
广平不在的这段日子,独孤辰迎娶了那日选妃宴上看中的那名女子,她名叫孟姝。不知是不是错觉,独孤辰的脸色不似往日那般苍白,多了几分淡薄的血色。
“在我朝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使节受惊,朕代表大绥皇室向使节赔不是。”独孤祈的声音在大殿内不疾不徐的响起,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感情,语气更是恰到好处的公式化。
郑君湘也盈盈的站了起来,羊脂白玉一般的手执着茶盅,浅笑吟吟的开口,“那日若不是使节舍命相救,君湘已是凶多吉少,君湘在此以茶代酒,敬谢使节。”说完,举盅至唇,一饮而尽。
未等郑君湘坐下,就见一抹绚丽的红衣身影霍然站起,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豪爽一笑道:“我和王爷大婚,使节未能尝尝喜酒,今日我也敬使节一杯,让使节也好沾沾喜气。”她右手拉起怔住的独孤辰,左手举杯,朗声道:“干了!”
众人静寂三秒,独孤祈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三弟,还未教王妃规矩么?”独孤辰的身子一僵,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血色,他握紧了孟姝的手,弯腰行礼道:“臣弟,知罪。”
独孤祈幽冽的茶色眼眸看了独孤辰许久,才从容优雅的执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道:“且先坐下,别扫了使节的兴。”
待到二人坐下后,独孤祈扫了眼垂着眼帘危坐在旁边的木千槿,细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掩了眸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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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洗玉带着广平在皇宫到处游走,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阳光下,她那一头的银丝显得格外醒目。
洗玉忙俯身行礼,恭谨的说道:“见过月织姑娘。”月织细长的眼缓缓撩过她,“起来吧,不必多礼。”洗玉起身时,听月织温软的声音响在耳畔,“这位想必就是木使节吧。”
她一双清润的眸子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广平,洗玉忙道:“姑娘说对了,这位正是木使节。”月织闻言不再说话,向广平浅浅一笑后,翩然离去。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洗玉才和广平继续前行,“小姐大概不知道吧,刚才的那位是月织姑娘,说起来,倒真是个谜一样不可思议的女子呢。”
洗玉边走边向广平说:“你看到她那一头的白发了吗?听说那是为了救皇上才弄成那样的,而且听说她一身盖世武功全失。这样的一个女子,皇上把她带进宫里,可她竟拒作帝妃,算起来,她是这宫里皇上唯一没有碰过的两个女子之一。”
像是想起了什么,洗玉顿住步子,望向广平,“忘了跟使节说,另一个是若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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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扫过,落叶翩翩起舞,木千槿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抬手接过一片旋飞的落叶,放到鼻子上嗅了嗅,“秋天的味道……”她像个孩子一样的喃喃自语。
寂静的秋天,满院的枯叶,挥不去的清冷。一抹白影缓缓步入她的视线,来到她的面前,“槿儿……”喑哑的嗓音在头顶微微响起,木千槿眼帘都未抬一下,固执的看着手中那片枯黄的落叶。
广平凝视着她的发际缓缓开口,“槿儿,你七哥他没死。”“你说什么?”木千槿浑身一颤,错愕的抬头看向广平,眼中的震惊染上一丝狂喜,“那他现在在哪里?”
“琉祁。”当广平淡淡吐出这两个字时,木千槿的身子狠狠的震了一下,她迎着广平的目光缓慢起身,手中落叶悄然滑落,“你说什么?你竟把他关在那种地方?木广平,你于心何忍?”她蓦然转身奔进寝殿,步子带着些微的狂乱。
偌大的寝殿内空无一人,木千槿进殿后扯出一个包袱往里放了几件衣物,一只手制止住她的动作,看着钳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木千槿猛地一甩,冷喝一声,“别碰我!”
“槿儿,你要做什么?”广平收回手,淡淡问道。“我要去找七皇兄,他不能待在那种地方!”木千槿将包袱打了个结,拎起它作势要往外走。广平飞快的抓住她,“槿儿,你不能这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