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再次负手身后,无视于周围无数张已经弓弦紧绷的强弓利箭,面带微笑朝宋钰走来。
生死直面。
宋钰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青布锦囊,撕开锦囊往自己胸口拍来。
一道淡紫光柱从宋钰头上冲天而起,如狼烟一般自上云霄。
乌蛮惊讶地停下脚步,举目而望。屋顶上、破裂的墙壁中,所有人都看这一幕目瞪口呆,却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甚至有人猜测着:“莫非夜叉是要自爆?”
宋钰也觉莫名其妙,原以为螅园闻祝送给自己的必然是很厉害的符箓,再不济也能强行提升一些修为境界,可除了这道冲天而上的光柱之外,就再无别的,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担忧,仿佛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飞快流逝。
而在距离弄玉巷不到半里外的螅园内,三个男子盘坐竹楼中,三对目光注视着身前,看这三嘴壶壶嘴中泛出的烟雾由白转紫,顿时喜上眉梢。闻祝拍腿大笑:“还是二哥好算计,只需要一张符箓便能抽走宋钰一身气运,今夜之后咱们三兄弟当如鲲鹏,遨游大荒,除了天阙世家之外,还有何种力量能让我们兄弟三人止步?”
被称作二哥的那人却不如闻祝那般开心:“可惜了夺天印。当初若是知晓宋钰会这般短命,我有何必大费周章将我们三人真元封印在其中,若是被乌蛮得去,却会给我们造成一些麻烦。”
“无妨!”闻祝摆摆手:“待我们三人压金线大成,出园第一步便是杀了乌蛮夺回方印,区区苍雷成员杀了便杀了,山鬼谣难道还能奈何我们?二哥不必顾虑,借助这道气运化身鲲鹏就好。”
“自当如此。”
“小子,你死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宋钰耳畔响起:“你这家伙看似精明,却一步步全在别人算计中,没有死在乌蛮手上却便宜了他人。”
宋钰心中焦急如焚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能干自焦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气运!”那声音慢悠悠地发出啧啧的声音:“连我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身负紫气之人,若是你在今夜之前拜入我门下,我倒是可以将你调教成时间绝顶的高手,超凡入圣轻易为之。只是圣人也一样要先活下来方能入圣。”
宋钰对气运这东西也没有多少研究,但至少明白一点,气运这东西和真元、神念不同,既不能伤人也不能杀敌:“无所谓,反正我运气似乎从来就没好过,谁爱要谁拿去,我想要知道的是如何才能解决眼前这家伙,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有一点必然是肯定的,你和小白一样,若我死了对你而言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就不要装神弄鬼了。”
“我得了你这一声气运,就算你死了也对我无损。你腰间那枚方印你忘记了?刚才你拍在身上的符箓就是激活夺天印的关窍,他们剥离任何人的气运,然后回到施术者所炼制的炼魂壶中。方印就如一柄双刃剑,能杀人,也能伤主。”宋钰腰间挂着的方印虎烈拉挣脱系带,悬浮在宋钰眼前。
“嘿嘿,本神乃是这一行的老祖宗,如此简陋的玩意也配在我面前炫耀。”随即一道冗长的口诀如山泉般淙淙钻入宋钰脑海:“你配合着手诀立即施展,口、手二诀需要一气呵成,不能间断。照着我的去做,吸光对方的气运,对你以后破境冲关受益无穷。可惜你隔得太远,若是在靠近对方十丈内,我还能让你倒吸对方修为,使你一气入神庭,炼出阴阳罡煞,一天凝丹,七日金丹大成。”
“可是我眼下就要死在乌蛮手中。”
“性命不过是一次轮回的展现罢了,你是域外天魔,还在乎这一次的轮回吗?气运这东西缺不同,就像被子里的水,用完就再没有了,纵然你轮回十次也是枉然,你说哪个重要?”
宋钰毫不犹豫地说道:“性命!”
自大狂气恼着宋钰的固执,这么明显的比较难道还不能让他分出轻重来吗?他却不知,对于一个只是雷鸣期的修道者而言,气运有什么作用宋钰不会体会,而宋钰又恰好是注重实际利益的人,眼下他最需要的是活下去。
宋钰惊骇地发现自己松开了抓在手上的刀,然后两只手开始在胸前划动着不同的姿态,忽如花锦绽怒,忽如山河闭塞,一瞬间两只手已经比划过数十种手势,却没有任何一种重复或相同。
“你对我做了什么?”宋钰张嘴大吼,传入耳中的确是铿锵而飘渺的另外一种声音,依然是他自己,但说的确是脑海中先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一串口诀。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道冲天而起的光柱。看着光柱下那盛名已久的杀手丢开长刀,如跳神大妈一般念念有词,无数个音节连成一句话,却没有人能懂得话中含义,听着这呢喃的声音只是觉得心内一片安宁。
刹那间,光柱犹如九天星河倾泻般,由上至下卷落而来,随后没入宋钰天灵处,胸前凌虚悬浮的方印也闪动着暗红色精光,方印由左至右徐徐转动,那些暗红色精光化作气雾将宋钰包裹在其中。
一瞬间,宋钰感觉只是脑海内有无穷无尽的信息如浪花拍礁石般卷来,直接而猛烈。
“本神尊今天心情好,只是略施惩戒,暂且放过那三只蚂蚱。”那人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随后便再没有声息。
宋钰脸色一阵潮红,似乎为自己先前那番行为感到羞愤,一个杀手居然安身立命的行头也丢,这恐怕是修道界头一回。那个自大的家伙虽然可恶一些,但好像没有害自己的理由,至少从目前来看,没有让自己成为一个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