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自从回城后,日子似乎也不顺心。他无事可做,整日闲在家里。以前他的那些高中同学大都去当兵了,没有当兵的也都有了工作,早出晚归的。他没有去处,便整日关在家里,看《中医学概论》或新买的医学理论方面的书。在寂寞的日子里,他开始刻骨铭心地思念着靠山屯,思念在那里的杜梅了。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在给杜梅写信,倾吐自己的思念和迷惘。第二天,便把信寄出去,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他都觉得无事可做,郁郁寡欢的样子,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柳秋莎注意到了儿子的变化,她现在是个闲人了,开始关注身边的闲人了。
有一天,她很早就回来了,她推开屋门,见柳东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对她的回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放下手里提着的菜,就坐在了儿子的对面,茫然地审视着柳东。
柳东就突然说一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从靠山屯回来呢。
这句话说到了母亲的心坎上。柳秋莎现在这种样子,还不如让她退休呢,退了休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家里,而现在每天上班就为了去画那几个圈,这些圈对任何人来说都可有可无,柳秋莎的心里比别人更清楚。
柳秋莎就说:柳东,妈知你心里憋闷,你说,妈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柳东就说:妈,我不想这么整天在家待着,我要工作。
母亲就问:柳东,你给妈说,你想干啥?
柳东就答:我想当医生。
母亲就愣在那儿了,待业青年归街道办事处管,想当医生,她就不知道哪儿管了。她一脸迷惑地望着儿子,两双目光就那么相视着。他们在相视的目光中,竟有了同病相怜的意味。
母亲说:儿子,你要是找个一般的工作,妈现在就领你去街道办事处登记去,你要当医生,妈就没招儿了,你爸是个大忙人,看看他能不能帮帮你吧。
柳东就说:那就算了。
他知道指不上父亲什么,这么多年,父亲闲着的时候也没有关心过他,何况,现在父亲成了忙人。
晚上,邱云飞一回到家,匆匆忙忙吃完了饭,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什么材料报表的,一大堆摊在桌子上。
柳秋莎就推开了门,抱着肩膀站在那里。
邱云飞就抬起头来问:怎么了,有事?
柳秋莎说:柳东的事你管不管?
邱云飞说:他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柳秋莎说:你说,柳东都二十几了?
邱云飞就用笔敲着脑袋说:二十,二十四,是不是?
柳秋莎就大声道:儿子都二十四了!
邱云飞一脸迷惑地:二十四怎么了?
柳秋莎说:二十四的大小伙子,连个工作都没有,还闲在家里,你说着不着急?
邱云飞就挥挥手说:找工作去街道,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街道主任。
柳秋莎这回不抱膀子了,改成叉腰了,于是她就那么叉着腰说:邱云飞你放屁,我能找街道还跟你说,柳东要当医生。
邱云飞说:那我就更没办法了,医生都是大学毕业,经过专门培训的,他那个赤脚医生的水平还能当医生?
邱云飞的口气满是不屑,柳秋莎也急了,她干脆拿了把椅子坐在邱云飞对面,指着邱云飞道:姓邱的,我看你变质了,你可以不关心我,但你不能不关心柳东。他是咱们共同的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邱云飞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事我管不了。
柳秋莎道:你不管可以,你总得说句人话吧?!
柳秋莎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