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一瓶,靠在冰箱门旁看着窗外。
有翅大肚肥的灰白鸟盘旋着飞过,掠向远方。
他一怔,又一次怀疑那是否是海鸥。
跨过大洋,迷失方向的海鸥,又或者,是循着方向而来的海鸥。
气泡水清爽,落进胸腔又像冰扎着刺,他尝不出好坏,倒也喜欢。
其实也不是喜欢气泡水。
是想她了。
跨过远洋来求医,她的状态却一天比一天差,经常半夜惊醒,惊醒后忍不住地流泪,经常呕吐,什么都吃不下,为此在几天内迅速消瘦了。
薛秋宁都吓着了,又找了消化科的医生给她做了专门检查,可医生说她的消化系统完全没有问题。
不止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心理似乎也是。
有好几次薛秋宁推开房间门都看到她靠坐在床头,要么盯着被子在发呆,要么盯着窗外在发呆。
问她要不要看电视?玩游戏?
都摇头。
还要追问,她就笑笑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医生每天都给她做例行检查,有天发现她钾有点低了,于是又开始给她输液。
她每天越发地昏昏沉沉犯困了。
她经常睡着睡着,就因为旁边的动静而被强行唤醒。薛秋宁怕她睡过去,每隔几个小时就搓她手把她叫醒,导致她醒一会又睡一会,精神更是萎靡。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薛秋宁觉得不能再等这边医院单边反馈了,她联系了其他几家医院和当地的志愿机构,希望从多个渠道获得供体。
到美国的第十天,关素舒难得有些精神,想出去晒晒太阳,但身体太虚弱,摇摇晃晃,走路都很困难。
薛秋宁给她推来了轮椅。
自从到医院后,她穿的一直是医院的病号服,想出门,又很纠结,问妈妈自己这样丑不丑。
薛秋宁说不丑,很漂亮。
她给她扎头发,头发有些枯黄了,梳子梳下去,落了不少的头发,薛秋宁不动声色地拿走掉发,给她梳了一个披肩发,然后扎上好看的黑色的大蝴蝶结,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是好看的。
她愈瘦,下巴愈尖,眼睛愈大,戴上口罩,口罩都好像大了一号。
薛秋宁推着她下楼去散步。
“心源那边已经有几个消息了,我们很快就能做手术了。”薛秋宁和她说。
此时正值酷暑。
关素舒仰头看着辽阔的天际,天边有隐隐约约的光晕,她用手遮了遮眼睛。
她以前爱笑,现在也不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