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琪知道孙宝山手狠,素来视人命如草芥,不禁吓到绝望。忽然一条舌头拱进口中,他在恶心之余,却是心生一计。
强忍反感搂住孙宝山的脖子,他引着那条舌头往自己嘴里伸,及至伸到一个程度了,他猛然一合牙关,就要咬下对方的舌头。哪知孙宝山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唐安琪不会无故服从,所以起了戒心;那边刚一呲牙,这边已经作势向后要躲。
两排小白牙响亮咬合,唐安琪在一瞬间,依稀只捕捉到了对方的舌尖。而孙宝山退回驾驶位,先是看着唐安琪微笑,笑着笑着转身打开车窗,向外啐出一口浓浓的血。
啐了一口,又啐一口,他像不知道疼似的,还能照常说话。
“我就是尝尝味儿。”他满不在乎的解释:“也没想真掐死你。”
唐安琪勃然变色,捂着脖子说道:“孙宝山,你就是个畜生!我当你是兄弟,你这么对我?”
孙宝山继续向外啐血,然后抬手一抹嘴:“安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尝尝你的味儿。”
他扭头望向唐安琪:“原来你是戴黎民的,现在你是虞师爷的,我没别的意思,尝尝就行。”
唐安琪冷笑一声:“滋味如何?”
孙宝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挺好。”
唐安琪一看他这个德行,就知道这人是不懂是非道理的。急怒攻心的推开车门下了车,他恨的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却又折了回来,拉开车门弯腰吼道:“别他妈往师爷身上泼脏水!这话说出来你不嫌脏,我他妈的还嫌玷污了师爷!”
然后他用力一摔车门,扭头走向大路。
孙宝山发动汽车,慢慢跟在后方。舌尖还在流血,一口一口的往喉咙里灌,又甜又腥。他不怕血,也不在意。唐安琪在前边走,他就在后边跟。
后来他见唐安琪是往虞宅那条路上走了,这才径自前行,返回营房。
唐安琪没向任何人透露过孙宝山的禽兽行径——没脸说,自己也是个爷们儿,却是被另一个爷们儿摁住胡亲了一通,提起来不知道是哪一方更丢脸。
他不喜欢去保安团练兵,只偶尔擦一擦他那把小手枪,后来擦的不耐烦了,索性用手帕将其包裹起来塞进箱子里。
虞师爷总觉得他还能长个,让虞太太每天专给他一个人熬骨头汤喝。如此喝了一个多月,这天早上他正在被窝里发呆,冷不防虞师爷拿着一卷皮尺走进来,掀开棉被量了他的长度,量完之后自言自语:“长了大半寸。”
唐安琪不耐烦,转身背对了虞师爷:“我很矮吗?”
虞师爷没理他,忙忙碌碌的转身离去。唐安琪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心中失落,抱着棉被几乎要生气。气着气着,又觉无趣,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像小孩子一样缠人?
唐安琪心中明白一切道理,可是在起床之后,忍不住就跑到了虞师爷身边,很骚动的想要摸他一把,抱他一下。虞太太白天不是在厨房做饭,就是在上房做活,从来不搅扰虞师爷,他知道自己要是当真摸了抱了,也没什么。可是思来想去的,他还是没敢。
虞师爷坐在桌边,一手拿着毛笔,不知在写什么账。目光从眼角处斜出去,他盯着唐安琪问道:“围着我乱转什么?”
唐安琪被他一看,忽然泄了气,悻悻的后退几步坐到床边:“没事,饿了。”
虞师爷拉开桌下抽屉,拿出一包饼干放到桌边,然后垂下头来目不斜视,继续一笔一划的在本子上写字。
唐安琪没有去吃饼干,只是低着头暗想:“我是不是太久没有去找春桃了,所以现在憋的发疯,看见师爷都想亲一口?”
他偷偷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罪恶啊!”
吃过早饭,唐安琪盘算着今天去见春桃——自从上次被虞师爷拎出妓院之后,他感觉十分丢脸,竟是一直没有再找春桃;现在时间过去久了,他那脸皮厚度有所增加,终于可以释怀。
然而,未等他出门,孙宝山忽然来了。
孙宝山,像个畜生似的,面对着唐安琪,脸上不红不白,堪称天下第一坦然。唐安琪站在五月初的春风中,对他一扬脸:“来啦?”
孙宝山手里托着个牛皮纸糊出的口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渗出斑红点点。抬头望向唐安琪,他把口袋向前一送:“桑葚,吃不吃?”
唐安琪知道这东西好吃,故而犹豫一下,接了过来。
孙宝山又说:“我找师爷。”
唐安琪捏起一颗桑葚送到嘴边,舌尖一闪把果实卷进嘴里,他回手向东厢房一指。
孙宝山站在虞师爷面前,神情肃穆:“师爷,有人在城外见到了戴黎民。”
虞师爷不动声色的望向窗外,见唐安琪还在院内吃桑葚,就推开玻璃窗子大声说道:“安琪,坐团里汽车去请陈县长吃顿午饭,把吴营长也叫上。席上别光顾着自己乐,多照应着吴营长。晚上早点回来,不许闹的过分。”
唐安琪答应一声,迈步出门。虞师爷这回关上窗子,又坐定了,这才继续问道:“戴黎民现在怎么样了?”
孙宝山答道:“听说,他当初在小黑山熬不下去,带人投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