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也正在李牧神游天外,想着将来怎样造反之时,忽然,门外是传来了几声老气横秋的咳嗽,瞬间,是吓得屋内的读书声再度提高了八分。
见状,作为私塾先生的李广然是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年五十五岁的他已经做了快二十年的老秀才了,此生几乎已经绝了考举人的心思,便来族学里当了个教书先生挣点束脩补贴家用,因此在整个宗族里都很有地位,连族长都很尊敬他,毕竟大家的孩子都是他在教。
此刻他是右手拿着戒尺,缓慢却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左手,目光威严的在学堂里扫过。
而他的每一下敲击,都能吓得坐在下面的孩童心惊不已。
因为这里的学生大多数都被李广然打过,有时打得狠了,手肿的像发面糕一样,连筷子都拿不。
可偏偏被打了之后,回家还不敢告诉父母,甚至遮遮掩掩的将手藏在袖中,生怕被发现。
毕竟这个时候可没什么老师不准体罚学生的规定,反而相当信奉‘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
所以父母如果知道孩子被老师打了,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会说打得好,甚至自己再打一顿。
这样目光威严的盯着学生们看了一圈儿后,稍稍点了点头,李广然又是再度轻轻咳嗽了一声。
而随着这一声咳嗽,学生们也是知道老师这是有话要说,那抑扬顿挫的诵读声便纷纷停了下来,好奇的抬头盯着李广然。
等到房中彻底安静下来后,李广然这才幽幽说道。
“大家听好了,今年县试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月初八,距今仅剩一个来月,所以大家都得要加倍努力了,尤其是李俊,李山你们两个,更得要加倍攻读,力求一鸣惊人,为我李氏族学再添荣光,也为末学后进树个榜样,记住了吗?”
“是,先生。”闻言,被点名的李俊,李山两人不敢大意,都是纷纷点头称是。
这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是李广然教的这批族学中最出色的,尤其是李俊,在历届族学中都算得上相当拔尖。
可即便如此,李广然对他们俩考中秀才依旧没多大把握,原因很简单,在明代就算想考中最基础的秀才都至少要通过三层考试,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统称‘童试’。
李牧未穿越前只知道古代的科举考试很艰难,分为乡试、省试、会试和殿试,一路下来,能进士及第者只有区区三人,就算加上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也就三百来人,还是三年一届,那录取率简直比后世的公务员还低,也更加严苛。
却不曾想在这乡试前,竟然还有三层考试,也只有通过了这三层考试,才有参加乡试的资格。
简而言之,这三层考试可以看作是正式科举前的预备考试,通过了就是秀才,也叫做生员。
虽然这个过程看似简单,也就三层考试而已,却足以让百分之九十致力于科考的学子梦断于此。
这个时代七老八十的童生并不鲜见,许多人考了一辈子也就是个童生而已,可见秀才有多难考。
就比如李牧,今年已经十七岁了,马上要满十八,在学堂内都属于大龄学子了,单以年龄来说,已经很适合参加县试了,可李广然却压根提都没提他。
很简单,李牧实在是太笨了,就算不笨,属于正常水平,都很难通过县试,所以他直接放弃了。
却不曾想,此刻的李牧经过深思熟虑,已然打定主意,要参加这秀才考试了。
因为对李牧来说很简单,他能考中秀才固然很好,考不中也没什么,反正就参加几场考试而已,又没什么损失,权当是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了。
毕竟他已经决意要造反,自然得要先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各方各面都要了解,还是那句话,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嘛,这科举考试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他将来造反的话,也不能光靠笼络农民啊,这读书人也很重要,毕竟靠农民能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如果他能通过这几场考试为契机,结交认识一些其它有才华的学子,怀才不遇的学子,将来为自己所用的话,岂不妙哉?
对于李牧的想法,老学究李广然自是不知道,也没对李牧考试抱半分希望,此刻他看到李牧再度陷入那副神游物外,不知道在美滋滋瞎想些什么的痴呆表情,是不由更添几分厌恶。
在李广然固有的印象中,李牧不是每天哈喇子流得老长的趴在桌上死睡,就是这副仿佛中了定身术般痴呆坐在那里发愣的模样,今天依旧如此,算是他教过最蠢笨的学生了,三字经都背不全,简直辱没了他的名声。
再看看隔壁桌的李俊,何等的聪慧,在他身上李广然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多么的朝气蓬勃才华横溢啊,依稀记得当年说亲的的媒婆像韭菜般一茬接着一茬,差点将他家的门槛踏破。
哎,只可惜年华已逝,当年的浪荡公子哥,终究变成现如今掉书袋的老学究了,那满楼红袖招的时光,再也回不去。
此刻李俊身上的朝气是让得李广然不由得心生感慨,想到了一副绝妙的上联,脱口而出道:“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起!”
而李广然的这声脱口而出,也是惊了下面的学生一大跳,不明白他们的老师为何突然间这样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