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听话地蹲在车后,克雷尔越过车子奔向对面。
他迎着风,在小巷中飞奔。
差一点。
只差一点就命中目标了。
他握枪的手心冒出一阵冷汗,手指因为激动而轻微发抖。
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没关系,这样的失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面对强大的对手,即使在最完美的设想中,他也从没奢望能一次取胜。
他在小巷中穿梭,奋力往前,边跑边握紧手中的枪,冰冷的指尖扣着扳机,触感却是火热的。
这可能是他一生遇到的最不可轻视的对手,必须处处小心才能避免一败涂地。他跑出小巷,眼前豁然开阔,熙熙攘攘的行人成了最好的掩护。他向四处望了一眼,和计划的一样,只要到了这里就安全了。虽然终于还是没有像杀掉钉子费吉一样一枪爆头解决问题,但也不算太差,至少确实了解了对手的实力。
他放慢脚步走进人群,走进绿灯亮起的十字街头。
“你追到他了吗?”
“没有,小巷太短,他一下就混入街上的人流,现在正是上班潮。”
“他故意挑这个时间。”艾伦说,“不知道潘克警官回来后还有没有空听我诉说伊芙琳的自杀谜案。”
“你要和我会合吗?”
“不,再等等,我想听听他对这一枪的看法。”艾伦说,“有人杀了他的妻子,又想当街射杀他,杰米·卡尔或许是真的一时发疯闯进他家里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但这个疯子只是被人利用的杀人工具,幕后操纵者真正想杀的是克雷尔·潘克本人。他还好吗?”
“他和我一样,追到十字路口失去了目标,现在已经回去了。我在车里等你。”麦克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远处的警局大门。
刚才那枪千钧一发,却没有引起骚乱,行凶者使用了消音器,又在整点钟声响起时开枪,因此除了差点被子弹击中的艾伦和克雷尔之外,几乎没有人留意到刚才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
克雷尔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艾伦额头的伤口。
“刚才怎么回事?”艾伦不知所措地伸开双手,手上全是血,身上的毛衣也沾了几滴。
“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为你找个能处理伤口的人。”
艾伦跟着他走了两步,忽然像从梦中惊醒一样问:“有人朝我们开枪?”
“这件事应该和你无关,你不会有事。”克雷尔尽最大的能力安慰他,“这里是警局,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艾伦相信他是发自内心地在保障无辜市民的生命,可就在几分钟前,他自己也已经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如果艾伦没有及时撞倒他,他的脑袋会像钉子费吉留在咖啡店外的血花一样散开。
当警察真危险,艾伦忍不住想,比当杀手还要危险。
他满心慨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全都是警察的警局。额头上的血已经开始凝结,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一眼,偶尔还有穿着警服的人停下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让贝蒂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需要她帮忙处理这位先生的伤口。”
几分钟后,艾伦坐在克雷尔·潘克警官的办公室里。
他打量这位明星警官工作的地方。环境还算整洁,虽然难免有各种资料堆积的景象,却很符合普通人对一个优秀警官的想象。艾伦从没有视警局为自己的禁地,相反,他时常为了完成委托而出入警局和警察们打交道。不过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堂而皇之地进入一位在职警官的办公室,这么悠哉地审视每一个角落。
原来如此。
和露比那张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办公桌相比,这才是正常人工作的样子。
艾伦回想了一下露比的桌子,首先想到的是酒杯和酒瓶——他几乎就是一个酒鬼,只是从没有人见过他喝醉的样子。
克雷尔倒了杯热饮放在桌上。
“伤口没有再流血吧。”
“没有了。”
“还是先清理一下,贝蒂干这个很在行。”
他说的贝蒂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姑娘,带着一个医药箱,用消毒棉为艾伦擦除伤口周围的血痂。
她的手指和酒精一样冰冷,呼吸也很温柔。大概是被艾伦眼睛的颜色吸引,她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只是擦伤,过几天就会好。”
“谢谢。”艾伦心不在焉地垂着头。对一个“深爱的妻子”刚去世的男人而言,身边的异性吸引不了任何注意。
“谢谢你贝蒂。”克雷尔说,“让我和这位先生单独聊几句。”
“好的,有需要的时候再叫我。”她出去了。她有没有看过职业杀手的通缉令?有没有想起来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还好,艾伦想,他见过通缉令,公开的只是手绘图像,多少和本人有些出入。再说,谁又能想到一个被通缉的职业杀手胆敢这样闯进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