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已经装进尸袋,拉链还没有完全合上,露出半张干瘪而毫无血色的脸。
奥斯卡在尸袋边蹲了很久,现场勘查结束后,他还是对尸体念念不忘——那道割断血管的伤口没有血再冒出来,死者体内的血已经全都喷洒在房间里。
希尔德站在很远的地方,似乎不愿接近这种血腥的地方。
奥斯卡等尸体搬走后才过来对他说:“出去透透气吧,这里的味道真难闻。”
除了血味,地下室里还弥漫着怪异的烟味,这种怪味肯定不只是吸食烟草产生的,奥斯卡在墙角一张堆满琐碎物品的桌子上发现一个点着熏香的盘子,里面剩下一截完整的烟灰。
来到门外,希尔德的脸色仍然很苍白。奥斯卡担心他对那种气味过敏,希尔德说,自己不太能看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是不是想问,我杀过很多人,而且第一个被我杀死的家伙,查德·亨德里克,还被我用残忍的方式活生生地折磨致死了。这样的杀人魔、职业杀手,怎么可能害怕看尸体。”
“我是有一点好奇,不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心理障碍和工作是两回事。你看照片好像没事,对吧?”
“照片没有气味。我也觉得很奇怪,也许是因为自己杀人时过于专注而忽略了一部分感官体验,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看尸体,反而会让我想到很多。”
是的,一旦思想有了余裕,他就没办法控制丹尼尔突然出现在眼前——让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弟弟无辜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是无法忍受的画面。
“很抱歉。”希尔德说,“我不是故意站得那么远。”
“不用道歉,反正验尸最终还得靠法医。我们不如来讨论一下案情,死者名叫缇雅,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因为没有合法身份,可能是个偷渡客,隐姓埋名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按理说,像她这样的人哪怕在这个肮脏的地下室陈尸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发现,可现在事发不过几个小时,就有人报了警。”
报警电话来自一个设在偏僻角落的公用电话亭,附近既没有监控,路上也几乎没什么行人。
“报警人本身很可疑,可惜没有找到线索追踪。”
“你认为报警人是凶手,或者至少和凶手有关?”希尔德问。
“报警人隐藏身份,用匿名方式通知警方的理由是什么?不想惹麻烦?那他大可不必报警,而且要发现尸体就必须进入地下室,这里又不是什么公共场所,肯定是专程来找她的人才会进去。”
“这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
“哪种?”
“虽然报警人没有杀人,但是出于一些难以见光的理由,既不想任由尸体在地下室发臭,又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希尔德说,“至于死的这个女人,缇雅是真名,她对外的身份是专给人算命和通灵的灵媒。”
“实际上她暗中还干点什么别的事?”
“和之前的死者一样,买卖情报,替人牵线搭桥介绍生意。”
“从死状来看和剃刀杀手的案子一样,现在死者的身份特征也有了相同之处。”奥斯卡说,“对了,昨天诺曼的手下去扫荡橡树街时,碰巧遇上两件杀人案,死的是一个妓女和一个嫖客,两人不在一个房间,都被割断了颈动脉。”
“凶手没有停手,反而加快了速度。”希尔德说,“也许是遇到什么变化,让他不得不更快地去杀人。”
“死的都是黑街暗巷的人,周围却找不到一个愿意提供线索的目击者。”
奥斯卡觉得这不能用冷漠来解释,相反,是因为很多“情报员”从小混迹于街头,彼此熟稔,即使警方的卧底也很难取得信任。
“可以去深渊酒吧碰碰运气。”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酒吧?”
奥斯卡当巡警时走遍了大街小巷,虽然不能说对每个地下酒吧、赌场、妓院都了如指掌,但至少略有耳闻。“深渊”酒吧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以至于他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深渊没有招牌,只招待特殊客人,除了这些客人之外的人即使知道也不会光顾。那里有很多机会,有鲜为人知的消息和情报,只是太危险了。”
“特殊客人是指……”
“职业杀手。”
“所有客人都是杀手吗?”
“也有中介人,大多数人彼此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