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过你不要追查胡安·弗森家族里的勾当,那不是靠你一个人能解决的案子。”她的目光中含着隐忧,绝非一个线人和警察之间普通而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果我一个人解决不了,我会求助于更多警力投入,但我不查,它只会变成更多药水、药粉,灌进那些失足迷途的年轻人体内。”
“克雷尔。”伊迪丝柔声问,“你敢不敢想一想,你的妻子是为何而死的。”
她怎么能用这么温柔的声音,问出这么残忍的话来。他当然不敢,他一直都把这件事归为一个疯子杀手的无差别杀人。如果不是呢?如果是因为自己触及了某个势力不可触碰的利益,所以才导致这样的悲剧发生,他会不会因此崩溃而失去所有坚持正义、追查真相的力量。
“你太累了,克雷尔,你不该孤军奋战。”伊迪丝说,“让我来帮你吧。”
“不,你不能在这件事里参与太多,只要告诉我一点不会让你惹麻烦的消息就好。”克雷尔感觉她的双眼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既无法在她的眼前说谎,也不能以转开视线逃避来解决难题。
“什么是不会惹麻烦的消息?你认为我是一直躲在安全的地方为你提供消息吗?难道你觉得在所有人都对你保持沉默的时候,只有我告诉你的那些秘密真的没人知道是出自谁的口舌吗?缇雅也是因为有人当了出头鸟才松口卖情报给你,你觉得我做这些事一点也没有给自己惹麻烦?”
“翡翠……”
“叫我的名字。”
“伊迪丝。”
“你一直来找我,我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对我感兴趣,可你从头到尾只是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有一阵子,我很好奇你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在她面前又是如何表现自己。”伊迪丝说,“她很普通啊,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发色和眼睛,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克雷尔听到她回忆自己的妻子,内心仿佛被一根尖锐的芒刺折磨着。
如果他忠于妻子,就不该再来这里和她见面,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缇雅死了。”伊迪丝说,“我也会死。”
她把那双美丽剔透的绿眼睛转向克雷尔:“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不该来找你。”
“克雷尔,我想实现你的愿望。”
她走过来,走到他身旁弯下腰。
他看到她长袍下的身体,以为这是个带着暗示的亲吻或者嘴唇擦过耳边的暧昧,但她却只是在他耳边留下一个秘密。
“所以就是这样,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毫无保留地给你提供情报,因为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克雷尔震惊地望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诡异的事情似的。伊迪丝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好让他和自己的目光更无遮碍地对视。
“我是你唯一的线人。”
“为什么?”克雷尔再次问她。
“我说了啊,我想实现你的愿望。”
她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吗?
克雷尔一直觉得她眼光独到,超越了一个脱衣舞女郎对人和事的关注度。她视野开阔,心思敏锐,在分析利弊时近乎天才。克雷尔相信她说的不害怕是真的,是她反复权衡后做出的决定。她可能对他有些情意,在这么多年招揽客人结交密友的情况下对他青睐有加,大概也是因为他让她体验到了不一样的正直。
——我的挎包被抢了,里面是今晚所有的小费。
——你有没有受伤?你穿得太少了,今天很冷。
他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伊迪丝回避了这个问题,离开克雷尔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刚才那种模糊而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阵她独有的香味。
她长得真漂亮。
“古柯碱走私是弗森家族的经济命脉,可以说目前胡安·弗森的其他犯罪活动全靠这条命脉来支撑,打击了他的走私线路,就是在他的要害上开了一枪,即使他侥幸活下来也不会再那么健康地到处惹事了。”伊迪丝说,“你要的是这个吗?如果你想要我在不惹麻烦的范围里帮你,最多只能找到那几个给无辜女孩打药致死的混蛋,还是,你想不惜代价把目光所及之处都打扫干净?”
“伊迪丝。”克雷尔说,“我改变主意了,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不管这件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的愿望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害。”
“是吗?”伊迪丝向他微微一笑,“我真的,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