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窗帘?”
“不太像。”
“潘克到底为什么要避开那扇窗户?”奥斯卡喃喃自语,“他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其实希尔德和奥斯卡一样不情愿相信克雷尔会走上歧途,做出有违警察身份的事,但他不愿相信的原因并非出于了解和信任,而是来自同理心。对希尔德来说,克雷尔的遭遇似曾相识,多么像曾经为了寻找杀害弟弟的凶手而满怀仇恨的自己。如果现有的疑点被证实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这位有璀璨光环环绕的优秀警官也和自己一样,被无奈与恨意拖入了绝境深渊。
为什么人们总是不断重蹈覆辙。
希尔德对克雷尔的怀疑甚至不仅止于靠不光彩的手段找到杀人者后买凶复仇。他从这位明星警官的身上看到太多自己的影子,那些明知凶手的线索却故意隐瞒的线人会不会也成了复仇目标?
无论如何,这对任何一个坚持正义,寻求真相的执法者而言都是极其沉重的打击。
“我想查看所有剃刀杀手案发生时,街区巡逻警车的记录影像。”
“你要找什么?那些录影早就有人看过,没找到什么疑点。”
“如果嫌犯不是可疑的陌生人,而是执法者本身呢?”
“唔……”
“缇雅死的时候潘克警官刚好从秘密通道的出口离开,和艾伦造访缇雅之间只有非常短的时间差。其实你也这么想过对吗?剃刀杀手真有这样见缝插针的能耐,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人后又不露痕迹地离开吗?我想知道其他蜂人和渡鸟被杀前潘克警官是否也去找过他们。这个神秘的剃刀杀手有没有可能就是……”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说了一句:“抱歉。”
“干嘛突然道歉?”奥斯卡问,“因为怀疑我的同事是连环杀手?”
“不。”
“那是为什么?希尔德,我们相处的日子不算长,可是你好像一直在对我道歉。你和潘克有过节吗?”
“没有。”
“那是看他不顺眼,还是和那些讨厌他的人一样觉得他的形象太刺眼?”
“当然都不是。”
“既然如此,从现有的证据来看,他的身上确实有很多值得怀疑推敲的地方,如果因为他是警察就忽略这些疑点,认为他不可能是凶手,那才是应该道歉的错误。”奥斯卡说,“不过在证据确凿前,我不能找其他同事帮忙一起看那些录影,除非告诉他们,我们在找潘克曾经出现在受害者周围的痕迹,这种事很容易被误解,也会让本人察觉。所以能用的人手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有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作参考,范围会小很多。”
“我现在就去调取录影存档。”
奥斯卡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很快就拿到了复制影像,叫了份披萨和希尔德一起分头查看。
希尔德选择从异装癖哈里森的案发时间开始,橡树街是剃刀杀手出没次数最多的地点,隆尼和玫瑰格瑞丝都在那里丧命。
他的心中有种奇特的感受,像浮游在夜空中的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每次以为触手可及却又失去了踪影。在“密室”交换情报时,艾伦说过橡树街在另一群人的口中被称为“荆棘街”,街上的人相互认识,即使常有嫖客光顾,但生面孔始终会让人留下印象。
希尔德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有时又陷入沉思,奥斯卡在自己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过来替他倒了杯咖啡,又把冷掉的披萨重新热了一次。
“有什么发现吗?”
希尔德揉了揉眼睛说:“还没有。”
“休息一会儿。”奥斯卡把咖啡杯递给他说,“假设潘克是凶手,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对如何躲避追查比大多数杀手都更有经验,所以找不到明显的痕迹很正常。”
希尔德捧着马克杯,望着眼前的热气说:“可是他去找缇雅的时候却开着自己的车,还把车停在路边。难道是有人故意把疑点引向他、陷害他,让我们的调查也误入歧途?”
奥斯卡坐在对面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希尔德专注思考的模样。
他有多久没和固定的搭档一起讨论案子了,有些人和他合作没几天就不了了之,有些又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在同一件案子上花费太多精力。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唯一和他警阶相等又孤家寡人的竟然只有诺曼·阿尔伯特。每当这个时候,奥斯卡都会想起麦克。麦克当初在警局时,不但人人都喜欢他,他也能同等地喜欢每一个人。奥斯卡忍不住想,让别人喜欢自己倒不算太难,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去喜欢每个人。怎么可能?一想到诺曼那张挑衅的臭脸就足够让人火冒三丈了。
“塞缪尔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