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风骤然袭面,禅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宋明荷被那双玉手捂住口鼻,腿脚抽搐跌坐在床榻上,她双眼死死瞪着对方,惊恐的泪水簌簌狂掉。
女鬼眼底涨满猩红血丝,勾唇狞笑着掐住她脖子,指骨像铁钳快要掰断她颈骨。
人死怎能复生?莫不是沈菡钰怨气太重,变成厉鬼索命来了?
平日不可一世的侯府小姐,在生死关头抛下骄傲与尊严,像个待宰牲畜可怜求饶。
“唔唔,求你了,不要杀我……”宋明荷边哭边摇头,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想要挣脱却使不出力气,只能徒劳地合掌讨饶。
她不敢正视那张怨愤的脸,眼前那颗痣像从自己心口扎出的血珠子,疼得她肠穿肚烂如被刀绞。
女鬼稍微松手让她喘口气,俯身靠近她耳边说出最可怕的威胁。
“宋明荷,你真是个坏丫头!挑拨我和世子相互猜忌,撺掇婆母用家法处置我。”
她轻轻呵气,一手抚摸隆起的肚子,“我怀有七个月身孕还被婆母罚跪,寒冬腊月下了好大的雪,你们母女身穿棉氅揣着手炉,看我晕倒笑得好开心啊。”
果然是她,沈菡钰!
宋明荷清楚记得她死前惨状,那年的风雪仿佛穿越地狱灌满禅房,浑身冷得如坠冰窟,嘴里每吐出一个字,喉咙都渗出血腥气。
“不怪我,都怪沈晴澜没把我放眼里!我造谣你和哥哥偷情本是给她难堪,没想到哥哥真把你娶进门了。母亲嫌弃你是庶女没资格做世子夫人,我不过是开玩笑顺着母亲……”
“开玩笑?”女鬼恼怒拔下头顶那枚金簪子,将锋利簪尖刺入宋明荷眼角。
“你一句玩笑话,就害得我一尸两命!你知道我死的那晚有多冷吗?身子底下不停在流血,我的孩儿还在我腹中挣扎,他也是宋家的骨肉啊,为何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
森寒簪尖吓得宋明荷慌乱闭眼,嘴唇哆嗦着狡辩:“那你怎么不逃回娘家?母亲就是要赶你走啊!谁知道你这么傻,死都不走……”
“我走了,下一个受苦的就是晴澜!你母亲不会放过沈家的女儿,我们姐妹死也要做永安侯府的鬼!”
何止是赵芸不放过她们,护国公府何尝不是吃人的坟冢。
女鬼稍显恍惚,手里的簪子又往下压两分,刺破宋明荷眼角流出血泪,疼得她凄厉哭喊。
“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
“你作恶多端也怕死吗?可怜我尸骨无存,如今还是个孤魂野鬼!明荷啊,你不想死就快告诉嫂嫂,你们把我的尸骨埋于何处?”
“什么尸骨?”宋明荷眼角被鲜血糊住,锥心刺痛折磨得她嘶喊哭叫,“我偷听到母亲派人处置尸体,我哪知道她把你葬在何处?不关我的事啊,求你放过我吧。”
她艰难睁开另一只眼睛,双手胡乱地在半空乱抓,手指碰到女鬼温热的脖颈,依稀感觉到脉搏在跳动。
鬼身上也有温度吗?可恶,她又被那妖女骗了!
强烈的愤怒战胜恐惧,宋明荷也不知从哪冒出的力气,攥住女鬼手腕扭打起来。混乱中她闻到熟悉的香气,手指骤缩,顾不得剧痛睁大了眼睛。
“沈晴澜,是你?”
“你知道是我又能怎样!”沈晴澜用手指梳整散乱的发髻,嘲讽地数落道,“你该感谢我顾及姑嫂情分,没给你挑个鳏夫或乞丐。等你嫁给那傻侄子,莫忘了敬嫂嫂一杯媒人茶。”
宋明荷疯嚎狂叫:“毒妇,你为何要害我?”
她被那冰冷的眼神刺得心神俱颤,“你嫁进宋家就是替沈菡钰报仇的?那我哥呢,他也是被你害死的?”
沈晴澜故作讶异地挑眉:“算你猜对了一半,不过你没机会说出去了。”
“你别过来!”宋明荷以为她要杀人灭口,绝望地大喊救命。
禅房门外捧着药碗的贵妇,原先听到动静还在迟疑,这下不敢再犹豫撞开门冲进去。
她看到沈晴澜将宋明荷按在榻上,高高举起手里的金簪子,宋明荷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咣啷,贵妇心惊打翻了手里的药碗,暗褐色滚烫药汁泼溅在脚上。她似乎失去了知觉,步步后退,面无血色转身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