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曙光加装堡垒体系,正在补充燃料!”屏幕报告。于此同时,铁幕重启。
然后大地出垂死病人翻身般的痛苦悲鸣,铁幕建筑群在四面八方隆隆运转,同时调整朝向,宛如头顶上有坦克装甲师隆隆碾过。在尉诩震骇感触时,进度条上压低的红格子暴涨成顺利的绿芒,刘承宪攥拳咆哮道:“重启了!”
庄言一看时间,距离上次打击过去了35秒。
“敌人该不会弹尽粮绝了吧……”有人耸肩喃喃。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言多必失。
因为在猝不及防时,宛如闪电过镜,大屏幕大放异彩,他们根本看不到高能粒子束在哪里,因为天河泄地般的翠绿极光突然充盈天地,铺展流离。这束翠绿极光弧线优美,界限分明,宛如一柄翠绿弯刀斜斜劈下。
质子束在磁场中偏转,无意间激大气,产生极光,画出优美弯刃。这意味着再也不会产生核火球,铁幕成功了。
“智慧曙光填装完毕,正在进入停机坪。”但是这种微小的报告已经无人关心,所有人都在为铁幕的最终决战而忐忑不安。这千钧一的胜败,将奠定今后国家的走向。
共和国绝对不能在这个蓄积实力的关键时刻,和世界第一强国不情不愿地宣战。基地覆灭事小,如果因此造成的国内压力和舆论动荡,让东西世界沦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那么厚积薄的韬略都会被打乱,我们在三大领域上步步直追的节奏也将提前终结。
天庭计划升空,极有可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剧变。无论是崭新高温金属的问世,还是常温导材料的开,都可能让共和国的科技树突飞猛进,后制人。此时宣战,就像对怀胎九月的孕妇临盆一脚,痛不堪言。
就算不知道天庭计划的详情,大家也能感受到举国上下稳中求胜的心态。所以这一刻,栖凤基地不仅在绝地中求生存,更是为大局而考量。在这个非常时刻,栖凤上下全体同仁非常清楚,基地不能灭亡,不敢灭亡!
“电力失调!”警报疾闪时,上尉撕心裂肺地汇报。在能源储备界面里,因为铁幕全功率催动,电力指示条已经被从高昂涨满的翠绿格子,被压制到了猩红警告区,在警告线上心惊肉跳地波动颤栗。
铁幕的工作已经见效,但是如果供电低于阈值,磁场生器将中断,被磁场剥离出弹道的质子束将回归,组合成一束完整的高能粒子聚变炮,轻车熟路穿过装甲上的大洞,结结实实轰在基地d层的剑炉装甲上。
那等于在密封的罐子里丢了颗聚变型核弹。在座各位估计会被炸回分子水平,从此踢出人类基因组,移民草履虫,在进化的茫茫长路上重头再来。
尉诩终于干了件人事儿,他果断把基地屈一指的用电大户“生命维持系统”给关了。
空调暖风骤停,缓缓闭合。供氧换气筛上飞扬飘荡的红绸也无力垂下。被白炽灯照的雪亮的基地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有化学光源在关键路口出莹莹微光,于是在剑炉外,人群比黄金周的旅游景点还拥挤的通道里,大家纷纷惊惶抬头,打量彼此惨绿的面容,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情:
“生命保障系统关了,三分钟之后不恢复供电,就要憋死在这里了。”
苏小美只听说过应急预案里有关闭生命保障系统这一条,她一直当笑话,万万没想到真的生了,想起远在京都的父母,苏小美泪水扑簌滚下来,咬着牙愣不敢哭出声,任泪水涟涟,拼命憋着。她怕一声啼哭催泪全场。
刘枫借着化学荧光,看见苏小美绷着脸别过头去,绿油油的鹅蛋脸上多了两条亮痕,知道她哭了,想抬手替她揩眼泪,却被人群挤得险些双脚悬空,无法完成安慰动作,只好投去眼神助攻:“没有关系,关电源是为了铁幕正常工作。过不了一分钟,一切就会结束,那时候会来电的。”
刘枫说的很艺术,强调大家完全不用担心窒息而死,潜台词却藏头露尾:铁幕如果扛不住,那么穿山破石的粒子束将长驱直入,再也无险可阻,一分钟内就能度大家。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苏小美竟然上当,傻傻不哭了。两人不约而同抬头,隔着重重钢栅,眺望B层的穹顶,宛如两只蚂蚁目测着市的天花板。
人群环形分布在d层下侧的通道里,而庞大的中央空间充作了服役战机的装配站和改装舱,下通剑炉车间,上达出击停机坪。刘枫甚至可以想象,当入侵力量穿过22层装甲的大洞,势如破竹轰下来时,必然摧枯拉朽,将目力可及的一切设施和生命抹杀殆尽。
就算雄心勃勃地征服了自然和太空,人类娇贵的器官依旧时刻提醒他们有多脆弱。三十度的温差,四倍重力的加度,最低限度的动能打击,甚至落差稍大的气压都能致死。在已经轰穿基地装甲的天基炮面前,B到d层就像脆弱的内脏,热气腾腾地跳动着,横陈在敌人的火力下,一览无遗。
而这些在环形通道里的鲜活生命,在先进的视距外歼敌武器面前,脆弱得像信用卡里的数字,一刷一签字,就成百上千地消失。
生命在武器面前脆弱无力,为了保护它们就必须制敌,所以必须研究更强的武器,于是保护自身时,亦刺激对方进化。这个矛盾的悖论就像猜疑链,在独立的双方之间,会永无止境地衍变下去。
这是人类的宿命,不管人愿不愿意。
“相信课长。”刘枫喃喃,像在抚慰女神,其实在鼓励自己,“铁幕会办到的。我们死不了。”
支撑庞大基地的通风、循环、供氧、恒温的生命维持系统刚进入睡眠状态,电力指示器立马开始稳步攀爬,堪堪回升到橘色安全线内。在心理作用下,主控室的人员立刻觉得心慌气促,仿佛氧气正在丝缕流失。但是在两公里上的地平线外,雄浑厚重的巨大磁场像手撕柚子的大力士,坚定、无情地将引爆核火球的质子束从弹道中撕扯剥离;无坚不摧的高能粒子炮就像被力劈至底的毛竹,紧凑的激光被一劈为二,质子束和中子流分道扬镳!
这样的结局是,铁幕对质子炮的动能打击没有防护作用,但是制止了核爆反应,保障了人员生还的可能。电光火石间生的一切,宛如老人在怒海上恶斗贪婪的鲨鱼:
人,可以被毁灭,但是不能被打败!屡败屡战的铁幕屏障,怒吼重启,昂然不屈地庇护着身下的西北大荒原。
而这弥漫高空的碧绿极光,仿佛在昭告天下:纵然在功率上望尘莫及,铁幕照样与天基炮战平。因为不能创造核火球的审判之光,只是一挺射程达到四百公里的机关枪而已。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被地球人击败啊!”肖璇凭这佳句一夜成名。在绝望笼罩大地的时刻,少女的狂傲拯救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