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跑了?怎么?你想偷这个三轮车跑吗?等那人带着人回来了,我们都别想跑了。”
小满拍了拍三轮车的车座,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锁,李希维这才明白,这辆三轮车是他的。
小满又把李希维拽了过来,指了指三轮车的后斗,李希维弯着身子凑在遮雨棚前看了两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是想让我上三轮车?开什么玩笑?我不可能坐你这个破三轮车的。”
李希维扭过头,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看着小满下巴上红肿的指印,眉头拧得更深了,心里有点松动,与此同时,他们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一听就不只一个人,夹杂着骂娘的叫嚷声。
李希维铁青着脸,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抬腿上了三轮车,躲在了遮雨棚下,驼着背,曲着腿,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跟里面几袋子的玩偶并排半蹲着,正对着玩偶熊的滑稽笑容,脸上的表情比刚刚打架时更黑了。
小满找出了雨衣,穿在身上,帽子一遮,骑着三轮车跟那帮人擦肩而过,拐弯后拼命的瞪着脚踏板。
没人追上来,出了龙洞街又骑了一会儿,再过两条街就是小满住的地方了,可是在过一个石板路时,听到车斗“咣当”一声,然后踩着踏板的脚下一轻,再踩的时候脚下空空,三轮车不动了。
“怎么了?”李希维跳下车,压着嗓子问。
小满下车检查了一下,是车链条断了。
“这下怎么弄。”李希维蹲下身子拨弄了几下链条,很想说一句“这么破的车,坏了就扔了吧”,但看着小满认真的表情,到底也没说出口,问:“附近有修车的吗?”
小满掏出本子,写道:“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右手边就有一个修自行车的地方,后面应该没人追上来了,你早点回家吧。”
“你自己一个人怎么推三轮车,你这个小身板推得动吗,我跟你一起,好歹你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小满点点头,扶着车把往前推。
李希维在一旁看着小满推着车把手时候因为过度用力而微曲的脊背,跑到他旁边,“我给你推,你去后面吧。”
小满听话的松开了车把手,跑到了三轮车后面推着车斗,手上觉得轻松了不少。
好在不远,两个人推着三轮车很快就到了修车的地方,李希维看着两人宽的门面,地砖上全是焦黑又难闻的油渍,扳手跟螺丝钉到处都是,他一秒都没多待,快步走到对面一家便利店的房檐下,环抱着胳膊看着对面。
小满以前就是在这换的手闸跟车铃,原本这家店修车的是个老大爷,但是今天晚上只有一个年轻人,寸头,闭着眼躺在店门口的躺椅上抽烟,他是老大爷的侄子,来的时间不长,没见过小满。
听到声响,坐起身,嘴里叼着烟,先是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满,才问:“修车啊?车怎么了?”
小满用手指了指三轮车的链条。
寸头没看,又用手指夹着烟头送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我问你车怎么修?你哑巴啊?”
小满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往后退了几步,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对寸头的态度也没多在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软皮小本跟一个签字爱,在纸上写了几句,递给了寸头:“我不会说话,车链条坏了,你帮我修一下,麻烦了。”
寸头扫了一眼字条道:“呵,还真是个哑巴啊,我自己看看吧。”
小满往旁边让了让路,寸头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了,查看了一下三轮车,回头问小满:“修不了,只能换根新的链条,换不换?”
小满冲他点点头。
“换一根新链条三十块钱。”寸头说。
小满一听价格有点惊讶,抿了抿嘴角,他这辆车都没多少钱,这家店他之前来过,换一根链条是十块钱,以前的老大爷不会漫天要价,最贵的也就十五,现在一根链条要他三十,寸头明显是在坑他,他用手拉了一把寸头的胳膊,后又冲他摆了摆手。
寸头甩了甩头发,轻哼一声,“嫌贵啊?嫌贵你别来修啊,不换的话你就抓紧推走吧,别挡路,三十还嫌贵……”
小满站在三轮车旁,双手握上了车把手,没动,三十块钱太贵了,但若是不在这家换,另外的一家离这最近的也要半个小时。小满咬了咬牙,松开了车把手,他口袋里只有今天进货时候找回来的一些零钱,还不知道够不够,他掏出所有的零钱放在手心里一张张地数。
街道也就几米宽,李希维在对面听得一清二楚,看着低眉耷眼的小满数钱的样子,又听着叼着烟痞里痞气的修车工对小满说的话,起了一身的火,踩着火星几步就走了过来,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甩给寸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三十块钱的三轮车链条,被你说得好像是三千万一样,哪里来的自信,赶紧修,待会换好之后给我开票跟保修卡,修不好链条我就修你!”
寸头没想到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听着声音就不是个善茬,但看着眼前的钱,还是接了过来,找钱的时候已经换好了一副笑脸,“这是找您的七十,马上给您换,保证给您修好。”
李希维就站在寸头面前,看着他修。
小满数完了,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二十七,还差三块,他把整理好的零钱跟小本一起递给李希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