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李适之对他的态度却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士大夫,更像对一个罪人。
李适之却对萧炅的大喊置若罔闻。
王鉷是李林甫的党羽,此事是由王鉷在大朝上爆出,说明就连李林甫都拿萧炅当作弃子了。
一个没人保的弃子,按照他那些罪名,估计最好的下场也是被贬为庶人,更大的可能是被流放千里,这样的罪人也配他搭理?
衙署大堂,萧炅被带到了堂上,他衣袍都被侍卫扯乱了,头上的幞头也断了一根帽翅,歪歪斜斜漏出半边灰白的头发丝,显得狼狈极了。
可萧炅却还努力维持着他的风度,他抬手理了理幞头,怒视李适之:“同朝为官,李尚书当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留给老夫?”
“同朝为官?”李适之笑了笑,“你可知晓本官为何会亲来洛阳?”
诏书是要留存后世的,上面只能写光明正大的原因,而不能把帝王迷信写上去。
“御史台派到洛阳来的御史上报,七月初一,有日落于你名下的园林之中,是因为你兼并良田,逼死百姓,贪污枉法,所以上天才会降下警示。”李适之目光落在萧炅脸上。
萧炅的面色瞬间就苍白了,方才还不急不缓的萧炅竟然两腿一软,直接软瘫在地。
“冤枉啊,并无此事啊……是李林甫害我!”萧炅终于知道了为何他这回一点风头都没有收到。
是李林甫把他当成替罪羊推出来了。
他跟李林甫混了这么多年,李林甫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李林甫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斩草除根。既然李林甫选了他当了替罪羊,就必定会把事情做绝,绝不会给他翻身报仇的机会……萧炅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他如今只能希望李适之跟李林甫不对付,不会替李林甫陷害自己了。
沈初作为第一发现人,当仁不让带着李适之等人来到了汝阳县。
人数并不少,沈初、周季与李适之,随行的还有一队郧卫,属于三卫之一,也是平日负责贴身保护帝王的亲卫。
到了汝阳县,沈初与李适之久翻身下马,沿着道路往前走。
“萧炅在汝阳县一共有三座庄子,我们如今所前去的这一座庄子,便是百姓看到有日落于其内的庄子。”沈初解释道。
李适之颔首,目光却不在沈初身上,而是看着路两边田地中的几个老农。
再有一个月田地中的稻米就可以收割了,去岁洪水,大半个伊川县与小半个汝阳县都遭了灾,今岁风调雨顺,不少农民都盼着田地丰收,好补一补去岁的亏空。
“喊他们过来。”李适之指了指正在田中拔草的几个老农。
很快几个老农就被勋卫带了过来,他们瑟瑟发抖,靠在一起不敢直视李适之。
李适之板着脸发问:“尔等七月初一可曾见过有星坠于周围?”
“小人……小人没干错事啊……”几个农夫挤在一起,害怕的望着李适之,瑟瑟发抖。
他们被一群带着刀剑、穿着铠甲的侍卫围着,为首穿紫袍的官员气派威严,开口质问他们,这些农夫见过最大的官员就是县中的小吏了,何曾见过这样的排场,顿时被吓得两条腿都打哆嗦,根本没听清李适之问什么。
李适之皱眉,看着这几个农夫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沈初看不下去了,对着李适之叉手:“可否容下官询问?”
李适之微微颔首,允许了沈初的请求。
沈初走到这几个农夫身边,安抚笑笑:“不是你们犯了事,我们是路过此处想问你们打听些事情,打听到了我们就走了。”
沈初声音温柔,加上他身上穿的也不像李适之那么气派,身上也没有佩戴刀剑,很快就安抚好了几个农夫。
“听说前段时间有星落在这附近?你们之中有谁亲眼见到了吗,落在了哪个方向?”沈初温声询问。
一个年纪略大些的黝黑农夫在衣角上蹭蹭手上的泥巴,指了指西边。
“俺们都看见了,可大一团火嘞,从天上往下掉,掉到那边去了。”农夫迅速道,生怕说慢了再被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