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握手,一番客套之后,直奔主题。
拿过那份转让股份合约,许耀华看了会,又不确信的转交给律师,待律师看完,却是相同的见解,轻声道:“合约清楚说明,从签名一刻开始,顾又廷先生手中所持的百分之五的许民集团股份将转让许耀华先生所有,无任何追加条件,亦不再上诉追回。”
许耀华却仍是不敢置信,拿着笔愣了愣,才终于签下名字。
待签完,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声:“你们去外面等着。”
那四人很快退了出去,此刻办公室里只剩俩人。
待门关上后,许耀华打量了他几眼:“大势已去,你至少该表现出点伤心。”
顾又廷没理会,“我没觉得我输了,一天在这圈子,那还得比下去。”
许耀华隐隐叹了口气,“我看你这人还欠缺点火候,光靠狠不行,有时候需要点柔劲。你看……”
他掰着手指数着数,“你看,才过了三个多月,一下就给我板回一局,我比你多吃了三十多年饭,你还没有出生时,我就在研究情势,抓住时机,选择适合的战略,知已知彼,方才百战百胜。金融危机,当时那么艰难的时刻,我都挺了过来,在这地方打了几十年交道,你小子是有两下子,却在碰到事后就选择放虎归山,明显嫩了点。”
顾又廷沉吟半刻,看着许耀华的目光掺杂几分复杂,隔了半响才缓缓道:“我何尝想放狼归山,但现在只能放,自伤十指不如断已一指。你现在是将股份买回去了,保不齐下次出了事情,这股份又给到了别人手上?到时候,你也会后悔的。”
许耀华不以为意:“笑话,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顾又廷舒展了眉头,语气嘲讽,说:“我这点股份变不了天,你病急乱投医却能变天。你顾头顾不了尾,顾东顾不了西,如今喉咙被人扼住,死,你一下子肯定死不了,但这么活着不比死了还难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许耀华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他这回表面是板回一城,赢得十分光荣,但倒地里却是军心动荡,局面未定。
百分之五十的股被攥在别人手里,他手里那点股份根本震不住场面。
所以才心急火燎的来要回这百分之五的股份,不惜用高价,却也未能改变局势。
顾又廷说完,看了眼许耀华,只见他满是皱纹的脸,一阵紧绷,可见心头正冒着火,好整以瑕地拿过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咖啡,倒向椅背懒散地靠着,轻轻抛出一句嘲讽:“您这回自废双手换来断我一指,您是应该高兴。”
许耀华听了一怔,始不料及,叹了口气:“你这人,到这局面仍是冷硬心肠。”
顾又廷侧身靠在椅背上,笑笑,“我是比不了您,您为了保住集团财产和声雀,把五十的股份给割分了出去,差点连集团都保不住了,这样的壮举事迹,可是应该名扬四海鼓励下一代……”
许耀华背脊僵硬地挺着,岔岔地说:“什么鼓励下一代!许民若是毁在我手上,斗输你个三十多岁的家伙,我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白活了!那天你用什么手段把许家逼到那个境地,你那样做不是明摆着要欺负人?”
顾又廷仿若听不见,只沉声道:“您的股份在对方手里,其实这件事情很好想,会在这个时候伸手相助的,必定资金庞大,若是这样,就说明那些股份对方不会轻易让你买回去,那这些股份就相当于一把刀子,活生生在您身上开了个口,只等着您自己掏空自己,到时候您才是输得彻底……善人善事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做的,往后您就知道了。”
许耀华以为他在卖弄自身知识,却听他说话虽是不中听,但字字一针见血。
若是先前听到这番话,想必今日他未必狠得下心去卖掉五十股来填许民的大窟窿,必要战到最后一刻。
他沉了沉气,“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顾又廷这几日被老家伙逼得心里头不痛快,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这会毫不客气冷笑道:“您现在一方面要忍受外来入侵者的悲哀,另一方面还要忍受家里不争气的儿女的气,两边都是让你活不长的事,但您的儿子似乎是嫌整天吃喝玩乐的日子太枯燥单调……”
要说不生气是假的,许耀华只觉得一口气提在喉咙里,憋得难受,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他摇摇头,语气凛然,问道:“你这话又是指哪方面?关我儿子什么事?”
“要不这么说,您回去转告他,她这次出点什么事情,往后,他的日子就难过了。”说到这,他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不再是那云淡风清的模样,一字一顿,“您年纪大了,能保证得了他一时的安全,却保证不了他一辈子的生命安全!”
许耀华:“……………”
这话一出来,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
许耀华心中一阵惊讶,却是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正午日头渐落,一片阴云遮盖了天空,凉气的天气和陡然闷然得压抑许多。
他一直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们这次已经彻底和顾林集团交恶了,往后想要携手并肩是没机会了,更有许多顾忌他的同行不再和许民集团来往。这次,他板回一局,却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几乎是咬紧牙关坚持下来,可霆禹那家伙却是整日不见人,他也觉着不对劲,一直到上月新闻爆出来,起初他还对这突如其来的新闻感到意外,现在一想,才知晓背后真正的操作人。
一时又是惊喜又是叹气,着实没必要在这紧要关头再和面前这人杠上,他这人狠性和冒险劲太大,虽是在这事上受了一击,凭着多年累积的财力咬咬牙却也忍得过去,这样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若是真结下了仇恨,到时候整日提心吊胆,与他斗智斗勇也是件累人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退一步,将这篇翻过去。
他应下,又惦记着自家儿子,却也不再逗留,很快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登门拜访,秘书一脸急色,走了进来,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