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自然是点头同意,但是柯城隍是本地神祇,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管辖区域,所以他只能朝方长两人告别,并祝二人接下来的行程一切顺利。
告别了柯城隍后,苗先生锁上门,然后她和杂院里面的邻居们说了声要出远门,便和方长一起走出门外。杂院里的人们素来知道柯老伯和苗大娘交好,如今见苗大娘和柯老伯带来的年轻人一起离开,并无担忧和好奇。
两人没有说话,苗先生在前面带路,她虽然高龄,但拄着拐杖走的很快,方长则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们直接出了城,往西面去,这时候方长才问道:
“苗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那里在什么方向上,和这儿大概有多远?”
“不算很远,就在一百二十里外的南冈城。”苗先生说道,脚下和手中拐杖依然不停,走的飞快,“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只要五个时辰就能走到。”
方长想了想,感觉让如此高龄人士这样疾走,终究是有些不妥,于是建议道:“不如我驾云过去,会更快些,而且不必劳累。”
“哦?”
似乎是没想到这位方先生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还有这本事,苗先生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朝着方长看了片刻,笑道:
“那自是极好的。”
于是方长施展了两了个“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简单法术,使两人不会被周围行人们注意到,而后他足下云起,对苗贞韵说道:“请上云,苗先生。”
如今方长的云头已经十分之快,虽然未到传说中“朝游北海暮苍梧”的境界,但这原本以苗先生速度需要走五个时辰的路程,他只用了半刻便到。
在南冈城外按下云头,方长略略打量了下四周。
那种不对劲的景象,在这里更加明显,甚至他能够看到些许裂隙在此处。丝丝不一样的气息从裂隙中涌出来,团团簇簇,宛若在宣纸上晕染开的墨迹。同样,也有本界的气息往其中汹涌而入,不知道会在对面产生什么状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复杂环境,似乎于对面生灵来说,也是难以接触的险地,所以并没有什么东西能从裂隙中过来,而这种裂隙,对于寻常人甚至修为不足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见。
譬如旁边的苗先生,就对这种恐怖的景象视若无睹。
“我们进城吧。”苗先生说道,“不过这会儿有些早,先找个地方待上些时候,顺便等人。”
对此方长很有经验,他带着苗先生,找了个茶馆,要了壶花茶,和苗先生边喝边聊些闲事。中间方长也问道:“苗先生来这南冈城,是为了找个什么样的人?”
“唔,只是个普通人,他在衙门里当个吏员。”苗先生轻抿着茶水说道,“那还是前朝时候,当初我正在此地城隍处做客,忽然有人在城隍庙里面祈求,其哀婉苦闷打动了城隍,故现身一见。”
“这个小吏,曾经是个浪荡子弟,他后来因为家中之事忽然洗心革面,开始老实过日子。由于能写会算,也在衙门里面承袭了个文书的工作。”
“处于这种职位上,总是能见到太多不公和太多阴暗。原本按照他当年浪荡的性子,不会理会这些,谁知他洗心革面后,心肠也变得柔软,有些受不得此事,又无力改变,于是来城隍这里诉说。”
“我们也算是忘年之交,常有书信来往,有人进了疑似新界的事儿,我就是听他在信中说的,当时并未太过在意。直到今天,听到方先生你提起这事,我才意识到应该探究下这事。”
窗外街上行人如织,并随着阳光和风不停地改换密集的区域。从茶馆这里,能够看到县衙。如今太阳已经西斜,这年头也很少有加班之事,于是县衙也敲响了下班的锣鼓。
“到时间了。”苗先生说,而后他带着方长,朝着县衙门口走去。
“诶,苗大娘,您怎么来了?”方长和苗先生站的比较显眼,从县衙侧门里,不时有吏员拎着行李,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位身材很高、气宇昂扬的小吏,看到这边的人i后,十分惊讶地对方长二人说道。
“专程为了你过来的。”苗先生对小吏说道,“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下。”
脸上露了一丝难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忧苗先生提出的请求太过为难,但想到苗先生的品格,小吏员还是镇定下来,躬身答道:“但有嘱托,绝不敢辞。”
“不是什么大事。”苗先生笑道,“之前你在信中,不是说过一个骗子的事情么?我和旁边这位方先生,有些话要问他,烦请你帮忙引荐一下。”
“噢,他啊,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听到苗贞韵的请求,小吏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于是满口答应。毕竟对于他来说,一个小骗子只不过是个工作对象而已,带他们去寻找既不违反律法,也不违反公序良俗。
路上走着,苗先生对小吏笑道:
“如今看来,你的精神头比当年强多了,看来最近公事挺顺利?”
“那可不。”说到这个,小吏顿时打开了话腔,“新朝新气象,加上换了顶头上司,一切都比当年好太多。”
“当初真的是看不过去,但又无力去做什么,那时候我天天在想,若是没有承袭这份职务,像以前一样和几个兄弟招摇过市、打抱不平,虽然想法简单,但多么快意。”
“如今终于不用再考虑那些事情了,虽然每天忙了许多,但干的安心,也干的开心,这样的日子真不错。”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一处住所前面。
这里连院子都没有,就是一排样式各异的平房,外面竖着些竹竿,似乎是用来栓绳子晾衣服所用。小吏走到一处门前,抬手拍了拍,喊道:“西门鹤,西门鹤,快出来。”
门嘎吱一下开了,不过出来的是个妇人,他看到是小吏身上的衙门制服,有些忐忑:“官人不在,他……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