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身上的这副鞍辔乃是宝珠所镶之御品,鎏金映彩,耀眼非凡。她惊惧之余看清此物,不由愣了愣。本以为他赐她御马已是天恩浩荡,谁知马上鞍辔亦是如此贵重。
她依黄波之言,缓缓驭马演场边来回跑了几趟,见这青云渐渐适应了她的掌控,才驰回黄波身边。黄波接过身后一人拿来的长弓,双手呈上递与她。她腾出一只手接过弓,只觉微重,可又不敢松另一只手。
与那些亲军侍卫们手中的硬重长弓相比,这弓却显得极为精巧,弓渊上面有几处镀了金,形如云峰轻流,看上去甚是美观。
那边枢府几人看见这弓,顿时变了脸色,纷纷低声私语起来。
方恺几大步上前,皱眉冲黄波道:“谁允你将此弓拿来的?”
黄波垂头答道:“皇上有言,军器监所制长弓动辄百斤、孟大人必不能张,便着下官将这弓拿来让孟大人习骑射时用。”
方恺一愣,转头望向孟廷辉,锁眉沉思片刻,才一挥手,“既是皇上的主意,那便用罢!”
她不知此间缘由,可见方恺一声豪气,对皇上之言又是如此尊崇,不由轻轻抿唇,暗道这些沙场拼将血功上位的老臣,果然与政事堂的那些人不一样。
黄波回身,接过她手中的缰绳,让她安心持弓在上,自己牵着马往前走去,口中小声道:“孟大人不知,这弓本是上皇的御弓,乃是当年上皇御驾亲征时令军器监大臣特地制办的。后来大平开国,天下太平,这弓便被上皇束之高阁,存于军器监内,凡二十五年来未再用过。”
她听着,只觉手中弓柄滚烫难握,没想到这弓竟是如此来历,而她又是什么身份,怎敢用这弓!
“孟大人”,黄波见她走神,又在下叫她,“大人在女学必已学过张弓,下官稳着马儿,大人不必害怕,只管在上试着张弓看看。”
场上骑演暂告段落,不少亲军将士们纷纷向这边张望过来,目光都是大胆无忌。
她更觉无所遁形,便坐直了身子,硬着头皮展臂张弓——这弓似是专为女子而造,与她往常试过的长弓格外不同,竟是没费多少力气便拉了开来。
弓弦轻颤,银光如针。
黄波在旁笑得高兴,又道:“大人试着催马儿轻跑试试。”说着便松了缰绳,低低一吁,青云便蹬蹄一跃,朝前窜去。
她来不及制止时马儿已出十余步,将黄波远远抛在后面。起先她还害怕,可青云蹄下稳健,她在上就算不握缰也甚是稳当,便安下心来,待马儿转向回去。
谁知那面有几个亲军看得兴起,当下催马同行,青云一见那些披了锁甲的战马,一下子又发起癫来,蓦然横冲而上,欲与那些骏马一较高下。
她的心瞬时提到嗓子眼,想要松弓握缰,可又不敢将这贵重御弓就这么扔在脚下,几缕怔迟间青云一个猛拐,几乎将她甩至背下。
黄波在后亦惊,连连高呼“孟大人”,转身去找自己的马儿,欲去追赶青云,可早已是来不及。
远处忽起一声尖锐的响哨声,风扬沙起,黑骏怒气腾腾地随风跃至,有人探身而来一抽马缰,止了青云的步子。
她惊魂未定,身子一软,就势滚鞍下马,抓着弓的手犹在轻抖。
黄波在后赶上来,翻身下马,直冲黑骏跪下来,颤声道:“臣一时疏忽,望陛下恕罪。”
她定了定心神,去看一旁被人勒停的马儿。
青云鼻间低喷一声,垂首抖鬃,一双大大的马眼清澈透亮,俨然一幅无辜的样子。
她被它这样子气得有些恼,当下转身对向黑骏,道:“陛下恕臣直言,此马性子甚野,与臣颇不对路,只怕臣是驾驭不了它。”
黑骏之上男人冷甲泛光,半天无言。
青云左前蹄轻轻一屈,慢慢地尥了一下地上沙土,一喷鼻息。
她当下更气,又道:“臣天姿驽钝,学不会这骑射,枉费陛下一片心意,只是臣身为文臣,亦不必非学骑射不可!”
“孟廷辉。”他终于出声,脚后跟一敲马肚,令马儿又靠近她一些,“过来。”
她只觉自己在众多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又不知他为何一定要强人所难非让她习骑射不可,当下赌气似的不肯动,口中道:“此弓乃是上皇御弓,恕臣不敢习用。”
黑骏锐声长嘶,他迅猛而下,将她一把拽上马背,口中重喝一声,蹬马朝前纵驰而去。
旁边一干殿前司亲军、枢府朝臣们皆是看得目瞪口呆。
微风卷着沙粒扑面而来,她在鞍前被他三两下就摆正了姿势,他两手松缰,抽箭探至她身前,狠狠地握住她的手,一展长弓,搭箭上弦,任黑骏甩蹄狂冲而不顾,逆风在她耳侧道——
“我的女人,可以不善骑射,但不可不知骑射为何物!”
他的气息滚滚烫过她的皮肤,她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