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前一击必定不计代价。
他性子谨慎,只用剑去格,忽见她身形一个折转,竟是向着林子寒去的。
林子寒被这雷霆一击惊了一跳,慌忙之中胡乱出剑,完全不成章法。许敛宁只借着他这一剑之力向后退开,轻飘飘地跳下了土坡。
张惟宜追到土坡之上,向下看去。土坡不过十来丈高,底下是一片乱石。
林子寒反应过来,脸色铁青:“这妖女刚才竟然用媚术!”
张惟宜没有答话,只是向下看着,微微恍惚。
忽听身后有人道:“贤侄追了这大半日,车马劳顿,容易引发旧伤,不妨明日再办正事。”
张惟宜转过身,语气谦和:“柳门主。”
柳君如大步走过来,微微笑道:“其中一个受了重伤,剩下的也好办了。只是苏侄女她……”
“小徒顽劣,误了柳门主的大事,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说话的那人容颜寡淡,说不上英俊还是丑陋,身上带着淡淡的茶香。
柳君如笑道:“苏先生言重了,侄女受了那妖女的迷惑,一时之错也怪不得她。”
“一切都听凭柳门主的意思。”那苏先生的语气也是寡淡无味的。
苏泠伸手拉住许敛宁,触手之际觉得对方的手指湿滑,几乎握不住。
她用银线绕着一块尖尖的岩石,一只手牵住银线,另一只手还要拉住对方,十分吃力。她不敢松手,甚至不敢说话,顶上的人还没离开,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暴露她们藏身的地方。
许敛宁被触痛伤口,只能咬着唇默默忍痛。背上有黏稠温热的液体淌下,她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只是觉得很累,忍不住想睡过去。苏泠感到两人相握的手正在松脱,加力握紧了,甚至在对方的手背上掐出了几条血印。
许敛宁吃痛,稍微恢复了些清明,仰起头看着对方,眼前一片模糊摇晃,竟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然后,便人事不知。
“你也不必愧疚,就当是我将在武当欠你的那条命还给你。然后,我们就互不相欠。”说话的人表情模糊,语气冷静至极,“过了今夜,你我就是陌路,也不必再挂念着了。”
许敛宁想挽留,却口不能言。
“我们今日在这里,有这许多人作见证。就是以后故地重游,说不定也会有人问你,当初那个陪着你的人呢?这样你就会记起我了。”
“我想……听你吹一次笛子。”
还是留不住。
幸好有骄傲,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
“那日你好生决绝,连给我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刚才那一剑,便是我回敬你的,许阁主觉得如何?”
许敛宁在噩梦中辗转,似乎置身冰窟之中,痛彻的寒冷。
隐约中,似乎有一个女子站在自己眼前,冷冷淡淡的眼神。许敛宁支起身,随着她而去,只见那女子的身影转了几转,走进一间空荡荡的房中,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根本没有留心到有人站在附近。
那女子打开匣子,取出一支眉笔,对镜细细描画。
朱唇娇媚,眼角生情,脸上淡施粉墨。
许敛宁站在她身后看着,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突然身子被不知名的力道牵着后退,眼前是一片茫茫黑暗,自己通往的地方也是无尽的黑夜。
小轩窗,窗前有两人依偎在一块儿,两人的眉眼都是模糊的。许敛宁看见那个男子执了眉笔,托起心爱的女子的脸,一下一下细致地描着。
突然眼前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站在遥远的地方,看着那一具薄薄的棺木,里面躺着之前独自对镜梳妆的女子,容颜依旧,好像还是最美的时刻。一个穿着孝服的女孩扒着棺木,低着头专注地看着。
她听见稚嫩的声音在问:“娘亲怎么睡在这里,不会冷吗?”
“不会的,你看附近有火盆。”俊雅男子将她拉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