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看了白逸修半晌,似有些感动,她看着他:“多谢。”
白逸修以为姜苒是开了窍,唇角正微微扯动,却听姜苒继而开口:“即便殿下要杀了我,我也必须去燕西,我不能眼看着兄长与中山出事而坐视不管。”
白逸修听闻姜苒此言,再也冷静不下去:“你可知姜铎最初是冲着楚彻去的?他是想要了楚彻的命!你替姜铎求情,同替要杀自己夫君之人求情有何区别!你这么做,就不怕楚彻彻底心寒,连你也一同……”他怒吼至最后,终是强忍着停顿住。
“与其白白前去送死,不如好好留在幽州。楚彻心中是有你的,他未必舍得杀你。”白逸修深深叹了口气,随后缓了语气,慢慢劝说。
姜苒被白逸修问的一怔。
若是…姜铎当真杀了楚彻,那现在她会是何种感受?她许会被接回中山,享受着父王母后因对她下嫁于燕这些日子的愧疚而格外的补偿,会有中山许多的青年才俊被安排至她眼前,要她挑选驸马……
可是姜苒想着这些,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嫁来的时候,姜苒的万分的排斥楚彻,做梦都想回到母国,所以她劝父王图强,让中山不再仰他人鼻息的立于群雄之间。到了那日,她亦可风风光光的被接回中山,离开楚彻这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可是正同白逸修的那句话,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短短半年,她竟变了心。
她不再想回中山,也不再恨楚彻,甚至她心中的感情,让她在他忙碌时思念他,让她因他接了其他女人入东宫而吃醋,让她第一次毫无顾忌的为他喝醉了酒……让她想同他孕育生子,白头偕老。
可是现实隔在她们之间,她不知他最终可会放过中山,所以她压抑着自己日渐溢满的情绪。
姜苒只觉得上天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本以为自己看到了曙光,可是中山的此举,却将她打入了更深的万劫不复之地。
她不能抛弃中山,亦放不下楚彻。她不能对家人母国见死不救,却也不忍伤害她心上的楚彻。
姜苒沉默了许久许久,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思考,最终她抬起眸,看向白逸修:“送我去燕西,我意已决。”
她是对楚彻动了心,可那仅仅是她自己。而中山不同,中山有家人与国人,她生为儿女、王女的责任,让她无法因为一己情爱而抛弃他们。
此生,她负了楚彻。余生,即便受尽折磨,她也会偿还下去。
可若是来生,她只想自己不再是姜苒不再是中山的王女,她甚至羡慕封明月,来生就做同她那样的世家之女,妻也好,妾也好,只求不再这般折磨下去……
白逸修终究是拗不过姜苒,他派人安排了马车与护卫,再三叮嘱,将姜苒送上前往燕西的马车。
……
幽州至燕西是一段段漫长而曲折的山路,她们要翻过太行山脉,才能到达楚彻所在的西郡。姜苒一向有晕车的毛病,只是此番上路,却是从来未有过的严重厉害。
钟娘看着干呕的姜苒万分心疼,可姜苒却不许放缓行程,就这样日夜兼程的赶往燕西,路途才行至一半,姜苒整个人憔悴瘦弱了一圈,吐得也是愈发厉害。
想着姜铎此举,姜苒更是滴水也吃不下。她能明白姜铎的所为,亦能明白姜铎对楚彻的恨,就如同前世她痛恨楚彻折辱玩|弄她一般,姜铎在燕地为质多年,受尽了屈辱,那是他心上的伤疤,是他此生抹不掉的耻辱。
身为男子的血性,身为中山的太子的自尊,让他对楚彻恨之入骨,产生杀心。
可这到底不是万全之策,姜铎此举,一旦闪失,他身死不说,中山亦是在劫难逃。
距燕西的路途愈近,可姜苒却不知要如何面对楚彻。从前她千里迢迢的奔去寻他,只为中山,可是现在,她却没脸见他。
姜苒不怕楚彻杀了她,不怕楚彻恨她,她只怕自己此举,会伤害到楚彻。她仍记得,他出征前夕,为了她震慑全宫上下,他还伏在她耳边,对她说,等孤回来。
可是这么多日子的思念,没有等来他的凯旋,等来却是她母国亲人对他的背叛伤害。
十多日的日夜兼程,姜苒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楚彻军营,她在外等了许久许久,才等来全元。
全元看着姜苒,似乎带了不忍,他低头俯身,仍是极为恭敬:“良娣,殿下口谕,让您回幽州。”